第一百零四章(第3/4页)

村子里的女人们暗自提高了警惕,握紧手里‘武器 ’,随时准备战斗。

这时,一直被白淑挡在身后,白惠跃众而出,一脸冷笑看着庄村长,她突然开口,“你说失了贞洁就该死,你说那几本混书都是‘圣人言’,那我问你,你那小儿子被胡人糟蹋了,你怎么不把他沉塘啊?”

“还有你,别以为躲得远我就看不见,当初那红帐儿里,你就住我旁边儿,当我不认识吗?”

胡兵祸害人——并不单是女子,有那相貌清秀白净的男儿同样受了罪,只是对比女子而言,男人数量终归是少,且,因为性别原因,没多少人注意他们。不过,当初青河县受害的那群人里,白惠算是个领头的,很是乐于助人,红帐儿里一众的家世来历,她基本都问过。

“你是许二牛吧,我记得当初来领人的时候,你领走了应该是你老娘?钱老三,你弟弟还好吗?那会胡人还在的时候,他伤的挺严重的,我还给他求过药!郑岭子,我听说,你亲爹就是半胡半晋的孩子……今儿,你们到这儿来闹事,口口声声说我们不配活着……那我来问你们,你们是自把个老爹老娘,儿子孙女沉塘了,还是火烧了?”

一一点指,白惠将认识的昔日‘旧友’,俱都摘选了出来。

其实,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她真是不愿意用这种事来‘攻击’别人,受过苦遭过罪,好不容易活下来,她恨不得把那段‘恶梦’深埋地下,此生不在提起,她如此,想来旁人亦是这般。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论男女,有过那等遭遇还能被家人接受的,都是幸事。她自然识趣不打扰,哪怕那会儿相依相偎,互相取暖,然而,人家已经团圆开始新生活了,自然就该抛弃‘前世’,重织‘今生’。

自分开后,除了往棉南城那批,白惠在没跟‘归家旧友’联系过,本以为家人都来接了,他们就该过的不错,谁知道……

瞧着眼前这一个个来闹事男人的嘴脸,被他们接走‘旧友’下场,白惠真不敢想象。

“虎毒不食子,你们这些连自个儿亲人都能如此对待的人,根本不凭跟我们谈什么‘礼仪风化’,‘三贞九烈’,你们有什么脸面说我们脏?”白惠举起柴刀,对着庄村长的脸就啐了一口,“呸,比起你们这些狼心狗肺,动不动就要把活人沉塘火烧的玩意来说,我们干净着呢!”

“我看你们才脏,心肝肠子都烂透了,内里脏!”

被白惠指着鼻子痛骂,还点出来历,一时间,蠢蠢欲动的农夫们动作停顿了。他们今日来闹事,本就受了近来流言浮夸挑动——借居村里的读书人们口口声声‘损阴德、坏后嗣’,且,最重要的是村长愿意领头,他们就随大流儿过来了。

毕竟,要真轰走了这群女人,她们的良田、桑林、房屋、蚕种儿……不就都归他们了吗?

这天大的便宜,既得了好处,又不用坏名声,不比当土匪抢劫强吗?

反正,就像那些读书人说的‘法不责众’,他们聚堆儿一块来,不打不杀,就捆住了轰走,能妨碍得什么?

官老爷都管不了他们,他们轰的是‘破鞋’,书上都说了,失贞的女人就该死呢!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都是读书人们说的,女人就不能置产,所有一切都该归属男人,娘们哪配有田地?

就该都分给他们才是。

农夫们心里想的挺好,各村村长领头,大学问人陪同,他们纠结着人就来了,这些小娘们脾气还挺硬,敢打敢言,怼的庄村长都没话说,好不容易用‘大学问人’的话给堵回去吧,没得意一会儿呢,又让人家‘还’回来了。

‘还’的还挺犀利,堵的他们哑口无言的。

都是充州人,加庸关附近活着的,哪个村里没有几个所谓‘失贞妇人’‘混胡野杂’,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个儿三亲六故里没有这些人?

尤其是乡野村间,但凡细心琢磨,几乎家家有亲,户户血缘……真细论起,就这破鞋村子里,说不定都有他们的‘亲戚’在呢!

毕竟,这些女人,基本都是晋江城附近镇乡出身。

被怼的没话可说,农夫们开始心生退意,尤其那些自家亲戚受过白惠相助的人,想想亲娘、妹妹憔悴苍白的脸,到是起了换位思考的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闹闹轰轰的,不知怎么架起殃子就跟来了,这会琢磨琢磨,加庸关就这情况,四里八乡都沾亲带故,以往碎个嘴子,给俩白眼儿就算了,这会儿子,往死里逼人家……好像不太适应吧!

圣贤说归圣贤说,他们普普通通老百姓,还是老实过活的好。

到底,这会胡人虽然让姚大人打退了,但是,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过来?到时候,遭难的许就是他们家里的婆娘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