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了吗

夏雨骤急。

雨点拍碎在玻璃窗上,蜿蜒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水痕。空旷的客厅只开了盏暖黄的灯,并不太亮。

白墙正中挂着一副婚纱照,高一点那个男人不经意间蹙起的眉表露出他的不耐,矮个子的男人神情寡淡,两人都有出色的五官,却像是被硬拉在一起的路人。并不融洽的气氛定格在照片里,被圈在昂贵的木质框架中。

褚玉五指贴在玻璃上,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早中晚不同时间段打了几次电话,现在终于接通,他没有废话,直接了当说重点,“戚鸣野,明天是我叔叔生日,爸希望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戚鸣野没说话,褚玉沉默听着电话那头的欢声浪语,过了好一会才等到回答,暴雨也盖不住戚鸣野凉薄的声音,“褚玉,你到底是你爸儿子还是他养的一条狗,他说什么你都照做,他让你结婚你就结婚,以后他让你死你去不去?”

褚玉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飞快截断他的话,“你要是不去,我就给你找好借口,就说你重病起不来床。”

戚鸣野骤然骂了句脏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迅速安静下来,随即压低的嗓音咬牙切齿从听筒传进耳朵,“时间地点发我手机上,别指望我带礼物。”

当晚戚鸣野照旧外宿,结婚两年多,褚玉一开始还会傻傻去找人,被戚鸣野抱着的小鸭子热嘲冷讽几次后,慢慢就没那份心思了。

戚鸣野没有跟他相敬如宾的打算,连表面功夫也仅限于在长辈面前。婚事是戚、褚两家欢天喜地定下的,只是为了增强双方家族的势力,并不需要考虑他们的个人意见。

原定的人选也不是他们,期间出了差错,双方家长又不愿就此作罢,临时决定要他们凑一对。

听说戚鸣野为了反抗绝食了一周,最终还是斗不过他妈的眼泪攻势,顶着一张黑沉的脸出现在婚礼上,活像奔丧。

褚玉时至今日还能回忆起戚鸣野满身煞气朝他走来的情景,他被抓着手臂拽到证婚人面前,戚鸣野连证词都懒得听,戒指一套就当完成任务了。

在宾客一片哗然中,他们结婚了。

暴雨下了一夜,天亮才堪堪停住。宴会在晚上八点开始,褚玉下班回家换了套衣服,等到八点半戚鸣野还是没回来,他只好自己先过去。

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宾客,褚玉深吸了口气才下车进去,递交礼物跟叔叔说完祝福语后,果不其然父母都问起了戚鸣野。

褚玉无法确定戚鸣野是不是真的爽约,只好语焉不详回答,“鸣野还在加班,他近期比较忙……”

父亲不满的训斥了几句,无外乎说年轻人不懂轻重缓急。褚玉低头不语,没能及时发现身后大步走来的男人。

他妈拍了拍他胳膊,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只大掌掐住了腰,动作看上去是搂抱,那力度却大得褚玉白了白脸。

戚鸣野外套没穿,领带松松垮垮,衬衫扣子还解了几颗。姗姗来迟不修边幅,浑身还冒着浓重的酒气,像是刚从酒池子里爬起来,混杂着廉价的香水味,把几个长辈熏得重重拧眉。

“爸、妈,叔叔好。”戚鸣野漫不经心叫了圈长辈。

褚玉赶在长辈们开口前打圆场,“他最近谈一个项目,应酬多点也是没办法的,我带他去褚庄房间换身衣服。”

说完拖着不以为然的戚鸣野快速穿越人群,顺着旋转楼梯上了楼。

刚走出人群视线范围,戚鸣野就甩开他的手,掐着褚玉脖子把他抵在了墙上,拇指摩挲着小巧的喉结,恶劣的按了按,威胁性十足。

两人视线相交,戚鸣野居高临下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凝视着他的脸,距离越来越近,褚玉有瞬间屏住了呼吸。

“呵!”一声嘲弄的轻笑在耳边响起,“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疯了吗?”

褚玉短暂乱拍的心跳恢复正常,实事求是的说了句,“你靠的太近了。”

“因为我想看看整天撒谎的人,鼻子是不是真的会变长啊。”那双深邃如夜色的眸子里盛满讥诮,丝毫没有收敛掩饰,“褚玉,你整天对着长辈撒谎,就不怕雷劈了你?”

这种话听的多了,褚玉早就学会淡然处之,他沉默站在原地,直到戚鸣野失去兴致松开禁锢,面色如常继续在前面带路。

其实根本不用他带,戚鸣野自己就熟门熟路找到褚庄房间,推门的动作迅猛,门板甩在墙上震出巨响。

褚玉没理会,戚鸣野只要和他呆一起就没有气顺的时候,貌似所有的东西都得罪了他,不撒点火就会把自己憋死。

他打开堂弟衣柜找出一套没穿过的正装,褚庄和戚鸣野个子差不多,尺寸是合适的。

戚鸣野进门就率先去了浴室洗脸,听到脚步声面色冷郁从手掌里抬起头,关上水龙头不拘小节抹了把脸上的水,话音不悦,“就没有别的衣服了,明知道我不待见褚庄还拿他衣服给我,存心让我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