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与刀(第3/5页)

马车一路驶进侯府,驶进惊蛰院,下车时魏平奚看不出有多难过,只是容色淡了些,魏夫人只当一会没见的功夫她和郁枝置气。

她并没放在心上。

女儿阴晴不定心情时好时坏,见得多了,也就习惯。

“母亲,我先回房了。”

魏夫人笑着抚摸她的脸:“去罢。”

郁枝与她行礼告退,和四小姐一前一后进了屋。

进到屋子,魏平奚一头倒在床榻,衣服都不脱,闭上眼不理世事。

她这人别扭,脾气大,但对魏夫人是实打实的敬重,郁枝想起入府前四小姐与她介绍母亲时的情景,那时这人眼里有光,笑也是发自肺腑的笑。

才多久……

那光就已经摇摇欲坠有黯淡之势。

是生了怨罢。

怎能不怨呢?

魏家这样的环境,谁想生在这样亲情淡薄的家庭?

没有对比还好,有了对比,见识过帝后对太子的用心栽培,对公主的娇宠容忍,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帝王待皇后情深,待子女无有不好。

与皇家比起来,这蝇营狗苟的魏家说是陷人至深的尘泥也不为过了。

生来与至亲分离,糊里糊涂过了十八年,再大度的人也会生怨。

郁枝为她脱了靴袜,拧干毛巾为她擦脸。

四小姐日常讲究,没沐浴便是她都不能睡在她身边,今晚从外面回来却一身风雪霜寒地躺在床榻。

她是真睡假睡郁枝分不清。

这人心机深,伤心欲绝都能瞒过众人没露出一丝破绽。

遑论装睡呢。

郁枝为她脱去外衣擦过手脚折身前往浴房沐浴。

她走后,魏平奚老老实实躺在被衾,睁开眼,眼里刮着一场风暴。

真冷呀。

她翻过身,修长的身子蜷缩着。

郁枝从浴房出来擦干头发,掀开被衾一角躺到她身边。

这身子是暖的,肌肤细滑如上好的丝绸,魏平奚睡梦中寻着热源而去,郁枝抱着她的脑袋,放她在以往她最喜欢的香软地。

正月里京城的夜晚都存着白日的喜庆,流岚院门口并未悬挂夫妻二人心照不宣的红灯笼。

仪阳侯站在门外驻足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迈进去。

李乐作为魏夫人身边的得力婢子,面容平静地挡在侯爷身前:“侯爷,夫人不想——”

“滚开!”

二十多年来魏汗青在流岚院总算硬气一回,李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耳朵没出问题,是侯爷脑子出了问题。

脑子出问题的仪阳侯斥退挡在前的下人,气势汹汹地闯进门。

颜晴跪坐小佛堂捻动念珠,佛堂的门被踹开,可笑魏汗青七尺男儿竟被踹门声吓了一跳。

在心中的神女面前踹门,仪阳侯面色古怪,愣在那满心的质问哑了火。

颜晴称得上是好气性,门都被踹了依旧头也不回:“侯爷威风凛凛地闯进来,是要杀妻,还是拆了我这座佛堂?”

魏汗青悚然,冷汗冒出来:“不敢!阿晴,你怎会有那样可怕的想法?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动你分毫!”

他急着表明心意,颜晴却看不上他的心意。

她转过身来:“你意欲何为?”

“我想问个明白,想想怎样才能护住你,护住魏家。”

魏夫人眼皮一跳,沉沉看他,良久:“你跟我来。”

也是这一天魏汗青才知道夫人的房间藏着一处密室。

进入能说话的密室,颜晴冷声道:“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季青杳果然是咱们的女儿?”仪阳侯难掩激动。

“不是。他是你的女儿,我的女儿只有奚奚一人。”

魏汗青喜色猛地一僵:“你怎么这么狠心?又哪来的胆子?那是龙种,混淆天家血脉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你是在怪我?好,倘事情败露,你尽管装糊涂,魏家有御赐的丹书铁券,必要时能保你一命。

“是我小瞧了她,她既肯找上你,必是受太后指使,太后想用魏家,想活命,你就该忘记她是你的女儿。”

“我不像你那样狠心,亲生女儿都肯不认。”

“那你就是在自寻死路。”

仪阳侯声音颤抖:“阿晴,那是咱们的女儿,是你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能绝情至此?她贵为公主尚且不贪慕荣华,只是想喊你一声娘喊我一声爹罢了,真要做到这番地步吗?”

“你以为她又是什么好东西!?”

颜晴怒道:“她是燕绘养大的,燕太后此人的心机便是十个你都抵不过,装聋作哑十八年,她凭什么平白给你养女儿?养出来的是狼是虎还不晓得,你这慈父心,真是泛滥又愚蠢。”

“你看不上我,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但我的女儿,身体里流着我一半的血,不论太后想做什么,我要护着她。护着她的身份不败露,是护着她,也是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