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薨逝(第2/4页)

江春再一次赤|裸裸的,体会到了这世界的残酷与无情。

她麻木的洗漱过,书也不再翻一页,躺床上却又睡不着。元芳祖孙二人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总在她脑内挥之不散,她怎睡得着?

她相信,今夜东京城内失眠的人不知凡几。

但她实在精力有限,心内虽担忧着元芳,却也晓得他不是甚冲动无脑之流,至少目前这几日是不会出意外的,想通了这一层,夜深了也就睡着了。半夜醒来,似是听见了甚钟声一般,但又不真切,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翌日,她又早早起了,以为昨晚真响过钟声了,那就是全城皆知大皇子薨逝了。

谁知她试探着出了学馆门,居然未受阻拦,上了朱雀大街,也未见甚不同之处,熙熙攘攘的买卖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用过早食,到了学舍,她也未从同窗面上看出甚来,总不能懵懵懂懂跑上去问人家“你知道大皇子薨了吗”……好在不消好久,胡沁雪也来了学舍。

“春妹妹,这几日咱们一处也不可去了,定要规规矩矩待学里了。”她有些沮丧不能出门了。

江春装作不解的样子,她四处张望一番,见无人注意这边,方压低了声音道:“昨晚,宫里大皇子薨了!”

江春忍住心内复杂,望了眼周围尚不知事的同窗们,沁雪误以为她不信,轻声道:“我昨晚歇在祖母院里,亥时三刻被祖母房里吵醒的,我三叔亲口说的,准没错……他亦是那时才从宫内回来。”

亥时三刻胡叔温才到家,而窦家的消息则是酉时初得的,中间这整整两个时辰的功夫……可以做许多事了。

果然——“我在隔壁悄悄听了两耳朵,大皇子是近酉时才没的,宫里立时就封锁了消息,一众文武官员被困在宫里……若非寿王求情,恐要在宫内过夜都不定哩!”

“只是……你说奇怪不奇怪,好端端的大皇子,只落马了十日,怎说没就没了?不过皮外伤而已,哪有恁容易死人的……”说到后头,她只将声音压在了嗓子眼儿。

江春觉着手心出了层汗。

怪不得昨晚见那太监既是统管太监,却又着了小黄门衣裳,赶得匆匆忙忙,原是一出事就乔装改扮跑来通风报信的。而官家将宫内封锁了,就是不想外头人晓得这消息……尤其是,窦家。

她未曾见过那位大皇子,只听传闻是个文韬武略的少年,宅心仁厚又不失果断强硬,不止一众新贵之家拥戴他,就是有几家豪门大族,亦是看好他的。

江春未见过他高矮胖瘦,仅有的对他的认识皆是从同窗嘴里听来的,她甚至都未听元芳或窦老夫人提过一次。但能得这般好名声的少年,可能也是真的优秀了吧,好似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承载着多少人的希望。

她无法想象,窦淮娘这一夜是怎过的,窦家是怎过的,窦家与皇家这场战争,注定了会是惨烈的鱼死网破……除了盼着元芳好好的,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她不知还能怎样。

而就在用过午食后,她刚回到学舍,大皇子薨逝的消息终于在学里散开,有说是落马后情志抑郁而终的,有说是外伤调养不当本虚不固的,有说是误食毒物而死的……不管怎说,太医局里的少男少女们,对于大皇子的死因议论始终停留在“直接死亡原因”的层面上,或许有阴谋论的,只是未说出口而已。

具体怎死的,自戕还是谋杀?原因为何?凶手何人……官家未给出个准话。

而流言蜚语、以讹传讹的厉害,江春已经领教过了,她不想再从外人嘴里知晓窦家之事,想着散学后总是能见着他的,届时当面问他。

她以为,作为窦家人的他,定是知晓了原因。

待好容易熬到散学,等到太阳下山,她紧赶着去了迎客楼,直到天黑,也未等到元芳。

叶掌柜也没了前几日的悠闲,连同着,那位走路带风的老白也不见了。叶掌柜的说法是“全听相公吩咐”,答非所问。她想要再细问,但他一副沉痛着不欲多说的样子,令她将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

她只得安慰自己,无论如何,总是能听到消息的。

八月十六,江春未等到窦元芳,却等来了宫里说法,关于大皇子薨逝的说法。

原是大皇子自八月初六落马后,调养不当,被身边人纵着吃了酒,七八月份暑湿伤风最是难好,那酒食与暑湿混夹一处,蕴热于内,反倒咳起来,咳出腥臭浓痰不少。窦皇后晓得后大发雷霆,责骂了几句。

而那醇厚孩子,为了惩戒自己,居然就在露天院里跪了大半夜,直到昏倒了才被扶起来,到了十五那日就发起热来,前几日内湿化热,连着后头的伤风化热,咳得厉害,于宴上吃了些辛热滋补之食,连着咳出几大口青绿色的稠痰……咳着咳着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