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页)

真他娘的狡猾!

正腹诽着,就见那狡猾的老祖扫了自己一眼,他干干一哽,只好也跟着竖指立誓,“……若因我故,祸及青远,便叫我秦念久——不得好死。”

这老祖有机会升仙,他敛完骨可还是要投胎的……总归他“秦念久”的大名也是借来的,若真应了誓,该是也应不到他身上吧?

再看宫不妄,她虽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他们“歃血起誓”,但见他们单立下了誓言,却也没异议,只冷笑一声,“最好如此。”

说罢,她收起笑容,恢复成了那副冷傲的表情,翻身坐回了轿上,对围聚着的众鬼拍了拍手,“散去,归位。”又拿长杆烟管凌空一划,指了指那个缺眼亡魂,“你。带他们三人去寻个空余的住处,再给那个小孩派个事做。暂且让他们休整一天,明日上工。”

缺眼亡魂木头似点点头,并没低头称“是”,而是说“行”。

而后竟也没要恭送宫不妄的意思,直接一个转身走到了秦念久他们面前,“走吧。”

一路懵懵地被领到了一处有三间房的空余小院,懵懵地听缺眼亡魂将三九安到了琉璃制坊,叫他明日去上工,又懵懵地送走了缺眼亡魂,秦念久才终于回过神来,猛力将院门一关,咬牙切齿地斥谈风月,“怎么就留下了?!”

莫不是见人家穿着红衣就失了魂,赶着想做上门女婿吧?!一见谈风月仍端着那“不慌不忙”的架子,他更是来气,恨不能拿脚踹他,“洛家人还在沁园镇中等着呢!”

“急什么。”谈风月悠然地在院中寻了张凳子坐下,“你也听那城主说了,进来简单,出去可没那么容易。她能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结阵,要杀你我二人该是也不在话下,倒不如先稳住她,探探这城中古怪,再寻个稳妥的法子离开。”

“古怪……”秦念久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被他说服,还被他带偏了思绪,喃喃道:“我看那城主就古怪的很……”

方才他看她许久,总觉得哪里奇怪,又找不到确切的点……

却听一路无言的三九蓦地道:“她也是鬼。”

“……!”

秦念久一愣,谈风月亦转头看向了他,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她也是鬼。”

她、也、是、鬼?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念久猛地反应了过来,“是了!我就说她哪里古怪,她明明是个活人模样,胸腹也有起伏,可待她凑近时却没感觉到有呼吸进出……”

怪不得她美极艳极,本该仿若雪中红梅,却只让他联想到交界地旁的细茎红花!

既是鬼魂,自当有阴气傍身,可她身上所带的却只有灵气,怎么会有鬼如此……“是修者亡后施法显形?死后修炼出了灵气?山妖修行所化?……”秦念久脑中闪过无数猜想,又无一不错漏百出,逐一被他否决。

却听谈风月低低忖道:“……又或许是,她不知道自己已死呢?”

“啊?”秦念久惊异地扭头看他,“你说她是个‘无觉’?可这不是民间故事里才有的鬼怪么——”

他曾在某本书里读到过,某年某月某地某户人家中有某人上山砍柴,失足跌下山崖死了,其亲人却见他如往常般担柴回来,照常生活,直至某天有人在山下发现了一具尸体,唤众人来看,他亦一同去了,见之才知自己已死,魂灵即刻消逝,随风而散,世人称之为“无觉”。

“我之前还当‘饿鬼’是民间传说呢,你不也见着了吗。”谈风月轻摇银扇,心说自打跟这阴魂同路,还真是什么都见着了,也不知往后还会冒出什么更稀奇的东西来。

秦念久在心间重温了一遍那故事,讷讷道:“若真她是‘无觉’,那我们不就……”

原想说不就可以直接向她点出她已死的事实,待她自行消散,他们便也能离开了,可一转念,待她消散,结阵亦不攻自破,这满城亡灵又该何去何从?渡之,那亡魂自己都说了“不愿转世”;杀之,一世事一世了,它们生前为人如何尚且不论,既能进得城来,便是死后没做过恶事害人、心性单纯的,况且他们又与那些亡魂无冤无仇,实在于心不愿——着实难办。

他只好打住了话头没继续往下说,“不妥,不妥。还是多留几日,再探探吧……”又自我宽慰道:“左右都应了人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

却见谈风月脸色一肃,全没听他在说什么,而是转头直视起了三九,“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三九直愣愣地站着,也直视着他,木木地答他的话:“没怎么。没什么可说。”

秦念久终于发现这小鬼自打进城后就异常安静,明明平日里没话都要找话来闹的……莫非是刚见着那堆亡魂模样可怖,给吓着了?他走过去捏了捏三九的脸,要逗他笑,“学什么不好,学木头鬼!先前叫你安静都不听,现倒乖了?不怕不怕,有你鬼君仙君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