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师兄!”

……

叶云停在近处寻了棵被瘴气蚀断的老树,将两个已陷入昏迷的同伴安置在树墩旁,又急着回身去拉自己那个半点不省心的哥哥,“别闹了,快去调息!”

“大师兄!大师兄!”叶尽逐那张娃娃脸上此刻写满了盛怒,正拿脚猛踹面前纹丝不动的金钟,“放我们进去!”

他一把甩开叶云停,越踹越用力,终因体力不支而气息紊乱地跌跪在了地上,却仍恨恨地拿拳头猛锤钟面,“傅断水你大爷的!放我们进去啊……”

金钟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只严丝合缝地卡在地上,沉默地矗立在山巅,尽职尽责地隔绝住了钟内的一切声响与气息。

“……别闹了,”叶云停低低一叹,上前把他拉到了一旁,“我们留在里面也是添乱,大师兄还得分心护着我们……”

叶尽逐何尝不知道是如此,但他就是气不过。遇见邪煞难道不就应该上去战斗、去拼杀么?一遇险境就将他们抛出来算什么?!

还有那在危急关头护了自己一把的废物邪修——他那么废物,万一就这么死了,他的人情要怎么去还?!盼着逢年过节给他烧纸吗?!还是晚上等着他托梦啊?!

“相信大师兄的决断吧。”叶云停仗着手劲大,硬按他在树墩旁坐下,半哄骗半认真地道:“我看那两个邪——咳,那两位仙君也不似等闲之辈,有他们二人相助,定能顺利将破道降服。我看啊,说不定此刻已经在收尾了呢……”

叶尽逐死盯着那沉默的金钟,不安分地挣扎了几番,又终是拧不过弟弟的手劲,只能气闷无比地冷哼一声,将腿扳起来一盘,闭上眼调起了内息。

……

只可惜事与愿违,金钟之内的情况别说是收尾了——说是破道快将他们三人给收尾了还差不多。

修仙道者,所用的无非是些术法咒诀与剑招,而破道所操纵的毒瘴却正好将其克得死死的。术法无用,剑招被拆,剩下的不就只是一个个人肉沙包了么。

鲜血似汗水一般自额际落下来,滑过眼角,浸湿了面上的黑纱,仿佛那噙着血泪的魂体现了本相。秦念久左手软软地垂着,右手艰难地持伞挡下了直击面门的爪刺,整个人被迫往后退了数寸,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深辄痕,又蓄力反将破道一推,试图让它撞上谈风月袭来的剑尖,却见破道下盘倏然用力,腰身侧拧,避开了身后偷袭的长剑。

不仅如此,它顺势一垂手,紧扣住了谈风月的手腕,便借力打力地将那剑往斜一送,格开了傅断水挥来的一记劈砍,自己则在这乱招之中急流勇退到了一旁,张嘴一吐又是千万能化怨气的活蛆。

“……”秦念久已经无力再表现出吃惊了,“……会破阵,会拆招,会攻防,这到底是具僵尸还是位仙友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问这个,谈风月的唇色原本就淡,此刻又中了瘴毒,两片像抹着一层淡青口脂的薄唇一碰,吐出的话语更显风凉,“不如你上去拜个师?”

打了多久就听他们二人吵了多久,好在傅断水在宗门时也常听那对叶姓双生师弟吵闹,见怪不怪地权把这两人的拌嘴当作耳旁风,只专心地缠着破道出招拆招,却听戴黑纱的那人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姓傅的——傅断水!”

“难道你身上就没带着什么宗门秘宝吗,拿出来使使啊!”秦念久边扯着嗓子喊他,边胡乱地劈开股股新生的怨气,“你们那劳什子长老使的那劳什子‘无定妖幡’,不是曾将破道打成重伤么,幡呢?!”

傅断水斩落一道袭至跟前的怨气,没看身侧那聒噪的蒙面人,只微微蹙起了眉。

此行下山之前,为求稳妥,他曾拿出百样能克邪镇煞的灵器问天作卜,其中也包括那顶无定妖幡——结果无一不是大凶必败。唯有舍去那种种灵器,再卜再算,得出的结果才是一个铁板钉钉、不容置啄的“通”。

他并没有将此事解释予这陌路仙友听的心思,只沉默地又一次持剑袭向了破道。

秦念久见他不作声,还道是那杀千刀的玉烟宗为了“考验”弟子,什么灵器都没给就将他们派来对付破道了,当即气结,心中暗骂什么狗屁宗门,莫不是瞧这群宗徒不顺眼,才遣他来送死的吧?!

再度躲开了破道袭来的利爪,他心里一边骂着,将黑伞往臂间一夹,口中怒喝一声“裂雷君临”,便故技重施地又唤来了天火。

转生一遭,连个踏实觉都没能睡成,这能召天火的法诀倒是短短一夜间便用了三次,还越用越熟练,其威力也貌似增强了不少。

金钟外的两个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天火雷爆燃亮了大半个天际,呼啸着径直劈下,钻入了金钟之内,不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