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对照组

后来申灿被告知这件事,提起手包二话不说抽向汪宏裕:“你真做得出来啊?!败坏杨导形象,看他好了不把你大卸八块!”

汪宏裕大喊“老婆饶命”抱头鼠窜,但对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一无所知。

此人出道早,在娱乐圈混的年头恐怕比沈诀都长,虽然凭靠演技天赋与对谁都热情的处事态度积攒了不少作品人脉,可因为套牢老婆后专心经营餐馆过小日子,基本告别娱乐圈的各类八卦,更别说钻研了。

说得难听些,汪宏裕情商太低,根本不会看人眼色。

申灿打够了他还不解气,狠狠附带一枚白眼,这才放过汪宏裕,转而看向对面坐着的方斐:“委屈你了阿斐,最近榕郡到处都是狗仔和自媒体,在我们家住还方便点。”

“是我该谢谢你们。”方斐说。

《落水》被腰斩,警方开始调查片场。

两个新闻相结合后滋生出无穷无尽的电影剧情般的猜测,自媒体们蜂拥而至,在榕郡的圈内人都被翻出来蛛丝马迹地分析。

方斐眼看惹火上身,关键时刻汪宏裕解救了他。

作为榕郡本地人,汪宏裕在此处有一套独立的公寓借给方斐。申灿这两天正好到隔壁市拍某时尚品牌的秋冬广告大片,结束后匆匆赶来。

至此,当年一起在屏州拍摄《荒唐故事》的三人终于聚齐了。

汪宏裕下楼拿外卖,他不在,申灿伸长手臂,给方斐拿了一瓶饮料。

“喏,这个好喝,外地买不到的。”

几年过去,正如方斐变化很大,申灿把当年的短发留成了黑长直,一张厌世模特脸添了几分明媚。她看得出过得幸福,事业也蒸蒸日上。

当年故事不是好结局,但她却在戏外得到了一生挚爱。

某种程度上,申灿成了方斐最羡慕的人。

“他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哦。”申灿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他肯定没故意啦,就是口无遮拦加头脑简单。”

方斐摇头:“不会。”

淡淡地一笑,申灿又问:“杨导好点了吗?”

“就那样。”方斐想到杨远意下午窘迫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他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他还想继续拍电影,换成我,可能已经认命放弃了。”

“我听宏哥说啊,这个电影杨导其实付出挺多的……像此前那么多事,都靠他自己用人脉、用钱摆平,欠了不少人情。”申灿忧心忡忡地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仰起头看方斐,“其实刚开拍我很期待你们合作来着,因为……怎么说呢,虽然我拍的电影不多,但你在杨导镜头下,跟我们当年拍戏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

她提起了《岁月忽已晚》。

这部让方斐从期待、热衷再到厌恶、憎恨的电影,现在听到它,方斐居然内心一点波澜也无,就像和他没关系了。

他后来才想,也对,《岁月忽已晚》只是一部电影。

他不在乎杨远意那时怎么想,因为俞诺的存在从某天后就没能让他动摇了。

杨远意没有那么在乎俞诺。

这部电影与其说让他继续痛苦,不如形容它是杨远意插向自己的刀。他这时候最狠心,好像受伤了流血了,精神痛苦就能转移方向,达到自欺欺人的目的。

听上去略显疯狂的行为和方斐某些癖好有共通的内里,他能理解。

所以凭什么要跟杨远意的自虐置气呢?

现在,他甚至好整以暇地问申灿:“阿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虽然我们拍戏那会儿,大部分镜头也是杨导拍的,但《荒唐故事》特别明确,他完全知道自己、或者说楚茵导演想要什么感觉,就指挥你做出什么神情。《岁月忽已晚》不一样,我看的时候觉得镜头柔和,不是在演更像记录和表达——可能因为这次在自己创作,所有的痕迹都自然,而且他永远知道怎么拍你最好看。”

申灿是模特,对画面十分敏感,她娓娓道来有额外的魔力。

“《荒唐故事》就是在拍电影,但《岁月》……杨导像试着留下爱人的一颦一笑。或许他都不太明白,有些地方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楚,如果换成别人好像就变了味,只有你会成为他独一无二的描写。”

“不是的阿灿,他拍的是自己的故事。”方斐说,他惊讶于自己提起这件事还能如同转述旁人的遭遇,“李航和小琳是他内心某段感情。”

“诶?”

方斐:“他把我当成……他刻画某个人的纸,满足他,和曹歆然一样都是工具。”

“可是《暗恋者》的感觉就不一样啊,曹歆然和沈诀演技不好么?但他们没有挣脱镜头的倾诉感,旁观者都知道那是虚构的,不会有一瞬间代入过深。”申灿笃定地说,“你记得有一场戏是你靠在天台看公路吗?”

方斐哽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