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5页)

徐福来今日没有随过来,否则一定要替圣人道一句冤,夏日里能令杨徽音有胃口吃的都是些冰镇的水果冷食,没这些吃不下饭,有了又容易胃口小,照样用得少。

“小娘,您不用这样忙,我夏日也没胃口,让厨房做一份冷淘送来就成,让姑娘们都出去,咱们两个说说话,”杨徽音环视四周,奇怪道:“如今伯祷午间也不回来,学堂那边供膳?”

家中私学开蒙,虽说是在府外寻的宽阔地方设馆,但又不是跟着外面的名师住在逆旅里,之前几次休沐,他明明是在家陪着小娘用膳的。

圣上私下固然流露出爱屋及乌的意思,但她回来也只隐晦提过一句,伯祷年纪小,或许只当她是随口勉励,听不出真正深意,不至于这样废寝忘食。

云氏说起自己这个晚生子,才不由得想和女儿诉苦:“这冤家,读书倒不比你,你在府里待的少,有时候略坐坐便又要回宫去,你弟弟在你面前乖顺,其实先生留堂却也不稀奇。”

平常瑟瑟回府的前后几天,伯祷总是格外乖顺,怕小娘和姐姐一并训他,而且瑟瑟的婚事现在才最令人烦心,瑟瑟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这上面又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她自然抓紧唠叨一番女儿,反倒叫儿子逃过去。

今天倒是意外,还被他姐姐撞了个正着。

杨徽音怜爱之心顿时全消,怒气不觉就上来了,横横压倒那份心虚怯懦,从坐榻上起身徘徊踱步:“他这样混不吝,小娘怎么不早说,又或者教阿爷打几顿也好,难道将来全指望姐夫看顾吗?”

圣上本身就是喜欢上进勤勉的人,将来迎她入中宫,伯祷虽然是外戚,但总也不能太次才对,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圣人看在她的颜面不怪罪,她自己也羞。

云氏一听她提起婚事,又是一桩头痛事:“姐夫不姐夫的,起码也得先有才成,前些日子卢家那位丧妻的郎君往宫里去,后面如何了?”

后面竟是没了音信,她猜测,大抵又没成。

她不喜欢这种年纪过大的女婿,然而大理寺卿其他方面的优秀,譬如家世、人品、学问,也足以抵消这些不好,她还是很想听一听瑟瑟的意见。

“关卢家什么事情,他没瞧得起我,我也没瞧得中他,不了了之,”她因为离家长久的缘故,每每说起弟弟总是十分疼惜的,现下本有期待,听见他短处,年少没有忍耐心性,难免脱口而出:“旁人要是知道圣人未来妻弟这般,岂不丢了我的脸?”

云氏本来就是心气不顺,先和女儿将不听话的调皮幼子说一顿,而后再来嫌弃她在婚姻上的不开窍,听闻此言却怔住了。

“瑟瑟……”她几乎骇极,一口气上不来,低声发狠:“你这孩子气疯了,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不要命了吗?”

然而声音渐弱,可见底气不足。

从前女儿完全不曾透露过一点宫中有选秀的意思,云氏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到宫里读书就等于有了做皇后的命,但她下意识呵斥,竟也有些迟疑。

她的瑟瑟站在原地,虽说有些许窘迫,但并没什么后悔神色,这孩子眼神清澈,并不似疯魔前兆。

……总不会,是真的罢?

小娘果然如预想中那般讶然,杨徽音说出来之后虽如释重负,却也凝住了,她想了想,这件事情确实隐瞒父母太久,并不计较小娘的严厉。

她怯怯走过去,扯了一下云氏的衣袖,声音从方才的激进也逐渐转柔和,虽然音调低了,却更显出一分可信来:“小娘,我……我也没说错什么呀。”

……

杨文远今日上午在官署当值,午前往紫宸殿走了一回,将手边之事报与天子。

圣上这两日心情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极佳,这对于臣子来说,真是极好的时刻。

前些时日杨文远觉得圣上君心难测,每每回话总是存了格外的小心,但现下还能多几分随意,皇帝若有兴致,可与他闲聊两句。

“圣人近来似乎颇喜欢收藏临摹佳作,”杨文远进殿的时候能嗅到淡淡香气之中颜料的气味,知晓天子应是一盏茶前还在作画,“臣托圣人的福,这几日也开了眼。”

皇帝今日意态温和,甚至赐了座,对答之间颇见宽和,就算偶有他觉得圣上或许会有不满意之处,竟然也那么轻飘飘地饶过去了。

那么杨文远不免心痒,他很想见识见识圣人库中藏画。

“与朕倒没什么干系,杨卿谢错了人,”圣上笑道:“有人要朕作仕女画,如何能不勤勉?”

杨文远闻言吃惊,从来似乎只有画师为天家驱使,还不见有人敢役令天子,他谨慎道:“圣人日理万机,却又孝顺太后娘娘,怜爱长公主殿下,便是寻常男子也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