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行人缓步慢调地走在街道上,没几个人的队伍也被这条窄巷拉得很长。

宗教信仰使然,当地几乎所有妇女出门都是穿长袍、蒙面纱,就算有跟他们一样正常着装的上班族,至少也是牛仔裤和长裙。

这里英语并不普及,惯用语是阿拉伯语,剧务买水得带上翻译,萨沙主要提议陪同前往,觉得只有他们两个女生不安全。

相对来说,中国在安全这方面的确比国外强。阿尔尼迈跟同等经济水平的落后国家比,民众整体素质已经算很高了,就他们看到的,城区里开车会礼让行人,实在不得已才会按响喇叭,尤其对中国人没什么敌意,去买东西不少都会用中文主动跟你打招呼。

但有好就有坏,再发达的国家,也有贫民。

萨沙是提前在阿尔尼迈待了两天,比他们会稍微了解地多一些,听说他们要来贫民窟,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就提醒大家少带东西,因为这边的小孩会抢,而且他们跑得很快。

贫民窟就是犯罪的天堂,打砸抢烧都不是稀罕事,只要是他们经过的地方,人们都会特地打开窗户看他们,直勾勾望过来的眼神审视里透着点凄厉,整条街除了他们,再找不出一个亚洲人。

“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吗?”季皓川忍不住问华安,“我是说肖晓天。”

就是《美学 2》里他饰演的男主角。

华安点头:“你在这里长到了十三岁,然后被你姨妈接走了,场景在这边只涉及到了回忆的部分,不多,主要是你身上要有贫民窟的气质,过两天会让你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这事季皓川是早就知道的,但他真的没有想过贫民窟会“贫”成这样。

入眼两旁密密麻麻全是住房,楼层高矮不一,有独幢独院,但更多的还是单元,挨得极近,家家带天台,破破烂烂的,掉漆缺瓦是常态,跟他们待的酒店就是两个世界。

别说电子设备,就是基础设施都没见着一星半点。

明明他们才是这里的“上位者”,楼上那些人居高临下凝望过来的眼神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

季皓川一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住就头皮发麻,他跟里奥不一样,他是彻头彻尾的城里娃。

剧本里,肖晓天从出生就没见过他爸,妈妈一个人在贫民窟里把他拉扯到十岁病逝,然后被恶毒的姨妈领回家做苦力。

季皓川完全想象不出那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是怎么长大的。

很多故事不仅是为了讲述一个故事,还为了凸显一种阶层现状,比如韩国的《寄生虫》,为了展示一种特别的地域人情和社会风气,比如美国的《西部世界》。

《逻辑美学》从最开始第一部 ,就是在国外拍的,不是中国没有合适的雪山,更不是中国没有故事土壤,单纯因为过不了审而已。

社会贫富分化、教育问题等等,通通是上面的潜规则雷区,就连架到国外也是按照打擦边球的标准来的。得亏当时还是十年前,他们第一部 又没有如此赤裸地涉及贫民窟,主人公足够正直励志、出淤泥而不染,不然也是根本不可能放他们过的。

“这次小圣山主要用绿幕后期合成,得辛苦张老师上去取景,毕竟咱们也不可能真把这么多人都塞上去,这边好上山的路基本都在背风坡,太容易雪崩了。我最开始不了解的时候首先提的还是大圣山,想着是处女峰,没人上去过,要是能拍出来肯定特别不一样,结果钟老师转头就给我否了,说没必要冒这个险,我们不缺这点噱头。”

现在跟张行止聊这些的,是他们组的摄影导演,刘光辉。

“光辉”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摄影,因为所有学摄影的人,入门听到的第一句,一定是:摄影,是光和影的艺术。

一部电影拍多久,导演跟摄影就得拉扯多久,特别丁润年自己也是摄影出身,所以他跟刘光辉认识了多少年,基本两人就相爱相杀了多少年。

丁润年刚开始不服气,但后来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当初转行干导演是对的,人家刘光辉确实天生就是做这块的料,比他合适。

上次第一部 的主基调听了他的,这次第二部就直接交给刘光辉了。

刘光辉跟张行止,一个是摄影导演,一个是摄像指导——很多人都分不清“摄影”和“摄像”的区别。

一般情况下,摄像师指的是录制电视节目的掌机人,摄影师则是拍摄静态照片的人,但两人现在显然不在一般情况之列。

摄影师里还有一种,特指刘光辉这种电影拍摄组里的老大,摄影导演,同摄像师的专业水准要求和艺术追求天差地别,更讲究质感。

而张行止作为临时插进来的,只负责雪山素材,不掌管全片光影基调,叫他摄像指导,倒是单纯为了区分他跟刘光辉的职务之别,没什么其他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