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请缨南下

账目缭乱,祝知宜看得仔细投入,直到一杯茶汤放至手边他这才觉得自己已经渴到嗓子像火烧过似的。

他尝了一口,温润淡雅,回甘无穷,祝知宜夸道:“这茶——”

他这才察觉了:“皇上?”

梁徽笑了笑:“这茶如何?”

祝知宜扫了一眼假装埋头苦干的其他人,忽而有些面热,低声道:“这茶很好,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梁徽接过他手里的茶,盖上茶碗,看着他说:“未时来的。”

那来了有一会儿子了:“皇上怎么不叫臣。”还被他当宫侍使唤了这么久,祝知宜不好意思。

梁徽似笑非笑凝他:“是清规太认真了。”他来的时候祝知宜正跟章禾头碰着头看地图,侃侃而谈,有说不尽的话,他也不扰人,就在门边默默看了一会儿,等他们说完才走进来。

祝知宜选的人都非池中之物,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且才干出众,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服祝知宜,甚至可以说……有些依赖祝知宜,寒门戍士,怀才不遇,受惯了冷眼,做惯了冷板凳,被打压久了,突然天降良机,得人青眼,有些惶恐,不适应,难免有些雏鸟情节。

祝知宜是他们的伯乐,且为人正直、耐心、宽和,盛名在外,确实让人信任,给人安全感,梁徽甚至疑神疑鬼在有些人眼中看到让他警惕和危机感的苗头,他希望是自己多心看错。

梁徽含笑为祝知宜折了折宽袖,径直坐在他旁边:“看你的吧,朕看会儿奏折。”

“……”

其余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原来帝后私下是这样的。

梁徽说是看奏折,但时不时给他磨墨、添茶、续香,祝知宜犹豫再三,还是凑近他低声道:“皇上,这不妥。”

梁徽盯了他两秒,忽而倾身凑他更近,眨了眨眼,歪头问:“有何不妥?”

“……”

梁徽低声细语仿佛是在同人咬耳朵:“他们新官上任,办的又尽是些得罪大人物的事,难免会有些心里没底,束手束脚,只有对咱们的关系有了底才能真的放手去做。”

这些人是祝知宜一手提拔上来的,在阵党分明的朝堂上自然就贴了祝知宜的标签,只有梁徽对他们的君后情深亲密,心无间隙,他们才能有后盾和底气放手去做。

“……”祝知宜皱了皱眉,觉着有些无理,但又似乎有些道理,只好随他去了。

中秋将近,长公主离宫之日秋高气爽,碧天无云。

皇帝携君后率京羽卫送至城门,驸马躬身作揖:“谢皇上君后百里相送,中元一过,秋日风大,回去注意龙体。”

祝知宜淡笑:“驸马一路顺风,务必护公主周全。”

长公主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没搭侍女的手,自己跳下了马车,身姿矫健,过来嘱咐了祝知宜几句,最后看向梁徽,目光冷静中带着锐利。

梁徽谦逊笑了笑,主动问:“长公主有何指教?”他不称姑母,他对梁氏全无感情,但她毕竟对祝知宜有恩。

长公主也不管他是皇帝,径直招了招手,梁徽竟也好脾气地走过去,躬身聆听,这完全是看在祝知宜的面子上。

长公主用只有二人的声音低声道:“祝清规非要帮你,我没有办法。”

梁徽挑了挑眉。

长公主抬起下巴:“但若是让我知道你负他,十万南疆铁骑势必踏平京畿。”

梁徽嘴边的笑意敛起,认真道:“我不会负他。”

公主看起来不大相信,冷笑一声,利落转身上了马车。

列队远行,祝知宜好奇问:“公主与皇上说了什么?”

“公主说一一”梁徽心思百转,浅浅一笑,“说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不会帮我。”

祝知宜一怔:“那皇上回了什么?”

梁徽不笑了,静静看着他的眼,轻声道:“我说—一我知道。”

祝知宜唇线抿成一条线,静了片刻,道:“皇上是故意这么说的么?”

梁徽低头看路边已经枯萎的草木:“何出此言。”

“皇上还在生那日的气罢?”他主动提不宜收兵权的那日。

“没有。”

“那便是有,”祝知宜将那天他同公主说的话一字未改地与梁徽也说了一遍,“臣自认无法消弭皇上与公主间最根本的嫌隙和矛盾,唯有做到不悖本心、问心无愧。”

梁徽不意外,笑笑:“是你的性子。”

祝知宜自认这是他能想到最中立理智的立场了,可梁徽看起来并不高兴:“皇上觉得臣想得不对么?”

梁徽摇摇头,面色仍是柔和的,只是不再说话。 是他要的太多了,浓烈炽热的忠诚,不问缘由的偏爱,永不背叛的信赖,他都自觉难以启齿。

他凭什么?凭什么要?凭什么向祝知宜伸手,祝知宜又不爱他。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