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是不敢还是不想

与梁徽同塌不是第一回 ,祝知宜没忸怩,他体寒,睡半宿手脚还是冷的,梁徽直接将他的脚夹在自己两腿之间,又给他揉按额角安神。

祝知宜稍一挣开,梁徽嗤笑:“不把你捂暖,半夜你也会冰着朕。”

“……”梁徽总是很有理由,祝知宜只能随他,并心下叹气,有人捂着的感觉很舒服,在梁徽身边他会松懈,也不再对自己严苛自律,放任纵容自己暂时卸下常年背负的古训礼法和庙堂苍生。

梁徽跟个火炉似的,他很快入睡。

祝知宜自入职后没再睡过这样沉的觉,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枕边无人,祝知宜想起每日晨省,一惊,玉屏说皇上已经让各宫来请早安的君妃君仪回去了,还说近日君后操劳,无事少来叨扰。

太后那头也遣人过去说君后近日侍寝频繁就不日日请安了。

“……”祝知宜头疼,“皇上人呢?”

“回君后,皇上天一亮就去了御书房。”

“……”真行,梁徽!骗他在寝宫里睡得天昏地暗,自个儿用功勤政去了。

这就好比上南书房那会儿,同窗骗你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自己暗自发奋苦读,此等做派着实小人行径,令人不齿。

玉屏还火上添油:“皇上命张公公给您到门下省告了病假,说让您夏露节之前都留在宫里养好身子,就不必日日到官署点卯了。”

“……”

巳时,凤随宫忽来了乌泱泱一群人,当头的那个是张福海,毕恭毕敬请了安:“君后吉祥。”

祝知宜免了他的礼,命乔一上茶。

公公脸上堆着笑:“皇上命奴才来问问,君后这儿可还有地儿给皇上腾个办公的位置。”

祝知宜:“……”

“皇上说他东西也不多,一隅即可。”

祝知宜扫了眼他身后一字排开的侍从,有的捧着案宗,有的抱着书卷,有的拿文房四宝,连御书房那张梁徽最喜爱的四友图都挪过来了,这真的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么?

三司九库内务府的人都在,他能说不?

祝知宜被这般摆了一道,仍很是和善:“当然,劳烦公公,来,先喝杯茶。”

“君后言重,折煞奴才了。”张福海对他主子这招先斩后奏也怂得很,也就是君后脾气好,胸襟广,容着他。

侍从们一顿摆弄,祝知宜原本宽敞的书房摆上梁徽的物件不那么空旷了,张福海还得硬着头皮传他主子的话:“君后,皇上说他的经本、议折您都可以用。”

祝知宜挑眉,应了,但他不会乱动梁徽的东西。

梁徽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用膳,摆了一桌偏辣的,虽说祝知宜吩咐一切如常,但尚宫房也不敢真的什么不准备。

梁徽看出来祝知宜不想讲话,也不让宫人在旁侯着,亲自给他添菜舀汤,问:“清规恼不恼朕?”

祝知宜不恼,只是不解,默了片刻,问:“皇上就不怕泄密么?”那么多折子堆在他这儿。

梁徽试了试他那碗汤的温度:“清规会泄密么?”

“自然不会,只是——”

“只是想与朕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撇干净些罢了,”梁徽正给他剥虾,没抬头,唇角微勾,“对吧?”

“……”祝知宜不吱声了。

梁徽也无所谓,换了话头:“尚宫房说京游的服饰做好了,明日咱们去试试。”

祝知宜:“好。”梁徽给他的这几日假也不是白放的,京游议程礼节繁琐,许多事要亲历亲为。

用了膳,梁徽直接登堂入室占了祝知宜半边书房。

两张案牍面对面摆放,祝知宜抬头低头便能看到梁徽。

梁徽冲他浅淡一笑。

“……”

祝知宜重新敛息凝神,认真练字。

梁徽不让宫人靠近,偶尔为祝知宜添茶,祝知宜恍然不觉,等他临完一篇帖子,再抬头,梁徽专注批阅奏折的侧脸被烛光勾勒得迷人,也温馨。

祝知宜有那么一刻恍惚觉得,他们好似一同在这宫中生活了许多年。

夜里梁徽又上了祝知宜的床,他中衣半敞,露出精窄内敛的肌肉线条,风流难掩,歉然道:“朕是不是占了清规太多地方?”

“……”

三司九库的人风风火火把东西往里搬的时候倒是没看到这人有半分这觉悟,祝知宜只好说:“天下之宾莫非王土,何来占字一说。”

“那便好。”梁徽十成十地宾至如归,撩开一角被子拍拍床,示意他快些上来。

“……”

祝知宜有些失眠,梁徽手覆在他的被面按着,断断续续说了些前朝的事,吏部侍郎卖官鬻爵、刑部尚书四房小妾的八卦、原亲王侧妃同郡主看上了同一个小倌……

“……”祝知宜更不困了,扶额叹气,“皇上变了。”

梁徽单手搁在眼皮上,扯起嘴角:“我本就这样,我以为清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