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

某些思考的须臾中,傅时画已经隐约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又或者说,要猜到他本人所带有的独特性,并不复杂。

无非是“诱他入魔”、“他的性命”亦或者说“魔骨”这三个可能性。

如今,答案最终,落在了他的“魔骨”上。

相比起宁旧宿想要他身上的魔骨,傅时画更错愕于,原来清弦道君早就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是登云梯初见之时,还是他见长生后,才洞察了这一切?

而宁旧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他的魔骨呢?毕竟他与魔君有所联系,想来早就知道他身上这一根魔骨的存在。而如果是他修为尚低的时候,他大可出手来夺。既然没有,那么只剩下了两种结论。

要么是宁旧宿并非没有行动,只是每一次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清弦道君拦了下来。

要么……是这魔骨需要在他的体内,被滋养成熟。

所有这些想法都在一瞬间迸发,傅时画无心深究,只再次俯身一拜,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于是在锁关楼的九曲回廊外探头探脑,试图询问一二的弟子们,便又看到了风一般呼啸而出的大师兄。

“大师兄——”有人试图喊住他。

然而素来随性却也随和的傅时画却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几乎是瞬息间便已经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大师兄当年登梅梢雪巅的时候,御剑的速度也不过如此吧?”有人喃喃道:“我……我还差得远啊。”

也有人试图踏入九曲回廊,去问问掌门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要紧,他们这些留在御素阁中的弟子们,又是否要做些什么准备。

然而才踏上那回廊的第一步,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阻力,让他不得再寸进!

那弟子脸色骤白,闷哼一声,急急后退几步,再按着胸膛咳嗽了起来。

“都别过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急急呵退了欲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其他同门:“许是掌门尊上闭关正到了要紧的时候,连九曲回廊都已经不容踏足了,去通知一声其他不在的同门,近来不要靠近这边。”

傅时画并不知道这一时片刻之间,锁关楼前的外阁广场上,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便是知晓,恐怕也不能揣摩透清弦道君布下如此结界的用意。

他只是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小楼之上,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想要取魔骨,当然有且只有一种办法。

傅时画沉默片刻,将上衣解开,露出了肌肉分明的身体。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肋骨的位置,一根一根数了下去,直到停留在了记忆中的那个位置。

肋骨随着他的呼吸,在肌肉下轻轻起伏。

如果仔细,再仔细地去观察他的肌肉纹理,皮肤表层,也还是能看到在他的手指停留的位置,那白皙的肌肤上,细微的、曾经被血淋淋地划开的痕迹。

那根魔骨静静地蛰伏在他的体内,随着他鲜活的生命而存在,甚至已经成了组成他躯壳生命的一部分。

傅时画的手指修长漂亮,如此吞吐出最精纯凌厉的剑气时,也显得像是最冰冷精致的刀。

而现在,他要将这一部分,挖出来。

剑气如刀,手指如刀柄,瞬间没入血肉。

青年的脸色倏而惨白,他的手指划动,额头已经因为太过巨大的痛楚而有了汗珠渗出,他的手却依然稳定,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划开皮肉太过简单,这样的疼在过去,他早已遭受过太多次。

但下一步,是硬生生将自己的骨头碎开,再将那一截魔骨取出来。

他的手指在一片残忍的血色中,捏住了那根魔骨的一端。

再重重一捏。

骨肉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

虞绒绒从未见过如此浓厚的魔气。

一位感受到死亡威胁的魔君,一位已经统治了魔域这么就的魔君,究竟能在濒死的时候,迸发出怎样的力量。

这个问题,放眼天下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回答。

而虞绒绒却在亲眼目睹。

或者说,面对。

祖坟中的打斗之声如此剧烈,持续了如此之久,早就引起了驻守魔窟的魔族长老的注意。

然而那些魔族长老在向魔窟最深处奔赴的过程中,却倏而感觉到了乏力。

那几位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骇然与不解。

但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了自己周身的魔气,并非平白消失,而是仿佛在被抽走。

空气中甚至因为太过浓郁的抽取而浮现了丝丝缕缕的黑线。

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黑线并不完全来源于他们身上。

更多的,则是自他们的身后蔓延而来。

掌权这么多年,早已足够老魔君给所有亲信、长老的身上,都种下汲取的种子,以待他在虚弱之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