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页)

没有找到想要的那本《诗经》,赵妧颇感失望,准备回福康殿,不料杜仲晏忽然说道:“光看《诗经》并不能知其韵味,不如和声吟唱,才知其美妙。”

闻言,赵妧忽然打起了精神,两眼直愣愣地看向杜仲晏,不久,又垂头丧气道:“《诗经》之美,在吟唱者的情感寄托,这道理我也晓得,只可惜能与我和声吟唱者寥寥无几。”过去她经常邀请赵嫱与她一起吟唱,她弹箜篌,赵嫱抚琴,两人默契十足,可惜,往事已不堪回首。

不过她是真心喜欢《诗经》,就算她与赵嫱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她们过去一起琴瑟和鸣,她也不会因此产生对《诗经》的厌恶,她厌恶的是赵嫱的阴毒,并非优美的诗集。

但是要再找一个能够琴瑟和鸣的人真是太难了,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卫桓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国家,就算他是楚国人,他们也不能像寻常的文人之间那般畅所欲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当她惆怅找不到知己的时候,一向闷不吭声的杜仲晏忽然亮出了他的嗓子,在赵妧面前吟唱起《诗经》中的《关雎》一首,令她呆若木鸡。

而杜仲晏没有在意她的神情,继续唱道:“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赵妧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捂嘴,好似要哭了,“杜仲晏,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你会唱《诗经》?”

“只是偶尔听教坊司的乐人唱过几遍,有点印象。”他哪里是在教坊司听来的,而是他好几次听到她与赵嫱和声伴奏,也好几次被这些古体诗打动,才默默地背诵,默默地吟唱。

当然,这些细节他是不会如实告诉她的。

赵妧不得不承认,杜仲晏此人虽然一板一眼,不过平时谈吐也算儒雅,声音温和,吟唱优美的《诗经》真是相得益彰,这让赵妧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你还会别的吗?”赵妧来了兴致,想听他再唱别的。

杜仲晏略一沉吟,又来了一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赵妧静静听他吟唱结束,并没有与他和唱,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和平时大有不同,他唱这首《蒹葭》的时候,双眼温柔似水,仿佛真的在思念一位佳人,赵妧看得有些好奇,也有些难过地问他:“杜仲晏,你是不是已有心仪的女子,只是你与她之间有障碍,对吗?”

杜仲晏将目光落到赵妧身上,与她对视,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她是谁?能告诉我吗?我说过,我会向父皇呈言……”

“公主多虑了,臣只是在吟唱,并非公主所想。”他死不承认,赵妧却表示怀疑,倘若他心中无人,不可能唱得这般饱含深情。

“你不与我说也没关系。”她就不信他会对她隐藏一辈子!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唱《诗经》,还不止一首,杜仲晏,日后你就与我和声吟唱,可好?”多一个可以陪她唱《诗经》的人,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杜仲晏“嗯”了一声,赵妧立刻展露笑颜,兀自吟唱一首:“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杜仲晏和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赵妧唱道:“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吟唱完毕,两人竟第一次产生默契感,不禁相视一笑。

“你也算是君子,可惜谈吐欠缺幽默风趣,不像那刘卫桓……”赵妧兴致高昂,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万寿节那天遇到的人,她看到杜仲晏突然面色一变,像是困顿,便解释道:“哦,父皇万寿节那天,我被赵嫱弄脏了衣裙,回寝殿换好衣裳转了一趟后苑,偶遇了不小心迷路的宋国使臣,他叫刘卫桓,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就像是长大后的雉哥儿,他也会吟唱《诗经》!”

赵妧谈及刘卫桓的时候,嘴角飞扬,很是欢快,看得出来,她对初次见面的这个人印象很好。他很少听她在他面前畅谈除了她父皇以及陆徴言以外的男子,何况那还是一个陌生男子。

笑容凝固在杜仲晏的嘴角,而且他的脸色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然而赵妧一味沉浸在那段美好的回忆中,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变化。

“倘若他再来我大楚,你与他倒是可以认识一下,仔细想想,他的瞳眸居然也是茶色的,与你一样呢!”整个大内,赵妧只见过杜仲晏一人拥有茶色瞳,刘卫桓是第二个,很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