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第2/2页)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亲眼见过一次景德帝之后再说。

他的目标一直是做个纯臣,直臣,不争不党,做好自己的事,不必提前去投资太子或是哪一位皇子,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立身够直,便能安稳平稳。

但这样的前提条件是他能一直不牵扯进去。

可如今,似乎已经偏离了他先前的路线。

不管是景德帝让自己去当皇长孙的老师,亦或是这次赈灾之事与太子一起被渠恺设计陷害,都在影响着他的计划。

况且,现下朝中成年的皇子只有两个,那便是太子和燕王;宫人所出的五皇子现在被养在德妃身下,不过八岁;宁妃所出的六皇子也才六岁,均未成年,按照古代的医疗条件,能不能顺利长大都不一定。

相比仁和稳重且一向有贤名的太子,燕王的性子是明显的乖张,大周如今需要的是治国守成的仁君,若是景德帝身故,太子自然是继位的最好人选。

可渠恺此番谋划,虽说让他自己折了人手,可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让景德帝对太子起了疑心。

疑心这种东西,一旦起来了,想要压下去就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对方年迈且生病的时候,即便案子已经人证物证俱在,该查的都查清楚了,可太子却并没有脱离险境。

照理来说,沈伯文不需要替太子担忧,照样做自己的纯臣即可。

但,还是前面所说的,相较于燕王,自然还是太子登基最好,这不是关乎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大周朝未来几十年如何发展的大事,由不得他不担忧。

屋内三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沈伯文才言不由衷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陛下想来是对太子殿下太过关心,或许过一段时间便会想开。”

然而邵哲却信了,他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延益说得对,陛下此前一向对太子殿下关爱有加,这次恐怕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陆翌听罢,半晌无语,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将自己心中悲观的猜测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景德帝对太子前些年的关爱不是作假,突然如此,也难免其他人会这么想,他们倒也不急着做决定,再多看看也不是不行。

这般想着,他便说起别的事来:“今日朝中还在说,河南那边灾情已经好了许多,有不少大人夸赞长风,听说他在那边开仓放粮,抑制粮价,官方从粮商手中收购赈灾粮食,都夸他行事妥帖稳重,有谢阁老的风范。”

“灾情好转了便好。”沈伯文闻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灾情拖得越久,受罪的只会是老百姓们,想起渠恺等人,他便从心里感到厌恶,他们让灾情和百姓们成为朝堂争斗的工具,实在令人作呕。

……

他们师兄弟三人谈话间,燕王府中也没消停。

今个儿是燕王世子的周岁,燕王二十五六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心情颇好,在王府给儿子办抓周宴,除了王妃安排的一系列消遣之外,还让娄长史请了三个不同剧种的大戏班子,从大中午的就开始唱扮起来,请了不少宾客过来,热闹极了。

燕王今日穿了身紫色团花的长袍,极是富贵华丽的颜色花样,穿在他身上竟是半点儿不轻佻,反而被他那张俊美的脸给压住了,人家都是衣裳衬人,他反而成了人衬衣裳。

他来戏台这边转了一圈,同王妃说了几乎话,反倒引得这边的媳妇小姐们脸红一片。

据说容妃娘娘在宫中就是以容貌艳丽出名的,燕王作为她的儿子,倒是更青出于蓝了。

燕王说完话,也没回到前院去,反而绕到戏台后面的湖心亭中,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湖面上的清风拂过他的脸,他惬意地喟叹了一声,开口道:“渠恺这个老家伙,这次总算是干了件好事。”

木侍卫就在他身边随侍,闻言便也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这下他吃了大亏,就到了他求着您的时候了。”

“是啊,他跟太子两败俱伤,本殿下渔翁得利。”

燕王哈哈大笑,不远处飘来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腔,他也跟着唱了几句,才调侃道:“咱们家木头也能听懂这些弯弯绕绕了?”

木侍卫不由得黑了脸:“殿下,您上次都说过了,我又不傻。”

“好好好,你不傻。”

今个儿心情好,燕王也不与他计较,又笑了几声,坐起身来喝了口茶,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父皇还是念着太子的,啧啧……”

他放下茶盏,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桌面,不由得喃喃自语:“听说父皇上次昏了一天一夜,是不是身子不太行了?”

他越想这件事,眼睛越亮,最后猛地一拍桌子,“阿木!去叫娄长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