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母不慈而子不孝,大抵就是陈老相公的主意。太子宫门请罪固然能够施压皇后,可别人也能借此动摇东宫。长安闻风而动的人,不止一两家。

“老顽固,不知所谓。”圣人不满地吐出两句。

皇后心想,不是老顽固,眼里又怎会只有牝鸡晨鸣四个字。清臣孤臣,有哪个不是大惊小怪的道学家?想必陈老相公早就对她不满,成为东宫的岳丈后,有了底气,自然一发不可收拾。

太上皇肯定想不到,陈老相公会以防备皇后为己任,其他事全不入眼。这门亲,选的好啊。

皇后细声细语让圣人不要动怒:“他防着我,何尝不是忠于太子?他虽顽固,但忠心可嘉。”

圣人也没想过要对陈老相公做什么,这是个老臣,向来有清誉,不然也不会被相中和皇家结亲。圣人私下斥过也就算了,当着人他不但不会训责,而且还会想办法安抚。

圣人歇歇气,语气稍有和缓:“陈老相公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我夫妻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心中有数。江南郡公犯下大错,你处置得很好,至于太子……”

圣人有些为难。太子行事,愈发偏激。

皇后目光柔柔看着圣人,恳求道:“太子年轻,一时糊涂走错路,好好教导便是。陛下三思,莫要因为旁人做错的事,和太子离心。”

圣人惊讶问:“梓童,难道你一点都不怪太子?”

皇后脸上露出慈母的笑容:“陛下,他是妾身的长子。”

圣人为皇后夹她喜欢吃的芙蓉虾卷,宽慰道:“梓童说的是,他毕竟是你我的长子。”

两个人用膳,从来不兴在别处用膳时食不言寝不语那套,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一顿饭很快吃完。由宫人伺候盥洗,用青盐擦过牙清茶漱口,圣人和皇后在里间紫檀木镶宝石的御榻斜卧小憩。

宫人们听见珠帘后若有若无的几声轻笑,红着脸退到外门。

吏部很快发下江南郡公流放的公文,公文下达当日,没有任何停留,当天便有解差押送江南郡公离开长安。

城外十里长亭处,明婉强打精神等在此地希望能见父亲一面。

在寺庙同赵福黛大闹一场后,她在长安城更是举步维艰。赵福黛固然因此受人非议,但明婉的名声比她更糟。女郎们撕撸一场,不管谁对谁错,没有人落得了好。

明婉冲动之后有过后悔,但也不是很后悔。反正她也不想再留在长安,大不了回江南去,就算郡公府一落千丈,她在江南也能比在长安待得好。

江南郡公一行人经过长亭时,不必郡公和明婉开口求,解差已经主动解开郡公的枷锁,态度也好得很:“郡公见谅,方才不敢解,是怕人瞧见,现在已经出城,路上不必再戴。郡公在此地稍等,容我们兄弟喝口酒解解乏。”

说罢,几个解差避到一旁,留郡公父女两个说话。

明婉有些诧异,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还以为家道中落后处处都只能看人冷眼,押送犯人的解差竟这般好心?

她端详郡公,又是一惊。不但解差的恭敬态度令人吃惊,父亲的形容也出人意料。

父亲虽然一身布衣,但衣服崭新洁净,头上只有木簪,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略显疲惫,精神气却是有的,双目炯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一蹶不振的罪臣。

父女两个说话,明婉发现,郡公说话的声音,洪亮有力,言辞之间并不将流放当回事。

中途解差过来,明婉以为是催促上路,急急想要恳求两句再宽限下,解差反而赔罪道:“小人是来送吃的,无意打扰郡公,此去三十里外才有集镇,还是现在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好。”

食盒打开,是几碟路菜和馒头葱饼。不算丰盛,却也够吃。

明婉眼圈泛红,万万没想到解差会想得这么周到,荷包里拿出一个五两的赏封给解差,解差竟然不肯收,摆摆手走开了。

“我这个做女儿的倒不如他们体贴。”明婉连忙让侍女去车里将准备好的路菜干粮和衣物拿过来,分一份路菜给解差,顺便将赏银重新送过去,请他们路上多多照顾。

江南郡公道:“你不必担心,自有人照料我,此行前去,不会太艰难。”

明婉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敢问。流放的犯人能有这种待遇,不是一般人能安排的。

“长安不是久待之地,为父离去后,你速回江南。”

明婉正有此意:“我明天就动身。”

江南郡公郑重交待:“回去后告诉让你母亲,你的亲事不能在江南挑,若有官五品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两个弟弟的年青人上门提亲,让你母亲应下婚事,不要为难人家。”

明婉惊愣:“阿耶……”

江南郡公沉声:“你要听话,不要再与人斗气,成亲后好好与你夫婿过日子,不要再孩子气,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