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2/3页)

意识到这件事后,令仪的鼻尖泛起一道强烈尖锐的酸楚,眼前的一切都晃晃荡荡地扭曲了,喃喃地说:“他从没有像我一样的失态过,是不是?你眼中的他,应该都是美的、好的、令人愉快的,总之和刚才的我没有一点关系。没有这张脸,我和他也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爱我,所以你时时刻刻都那么难过,真可怜,你明知道我不是他。”

敬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在微微地颤抖,他哭了。

这样一个骗子,这样一个可恶的骗子,照理说,令仪应当立刻杀死这个骗子。他要杀死这个人是很容易的,而且拥有充分的理由,没有人会因此怪罪他。

他一把将对方推开,拉开/房门,唤来几个打手,指着敬渊道:“把这个人押下去关好,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去。”

打手们惊愕地看着他,又看看敬渊,令仪喝道:“没听到我的话么,把他押下去!”

这群人终于动起手来,犹犹豫豫地抓住敬渊,把他往外拖。敬渊挣脱不开,在门框上扒了一下,大声叫他:“令仪,别在这时候丢开我,你会有危险的!”

“你太高看自己了。”令仪背过身去,面无表情地开口:“真以为没有你,我就做不成事了吗?”

敬渊挣扎不休,最后仍是被带走了。房间里终于寂静下来,令仪慢慢走到镜子前,雪亮洁净的镜面清晰地印出一张脸。他仇恨地瞪着镜子,镜子里的人也仇恨地瞪着他,就这么默默地看了许久,他陡然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朝镜子砸下去。

一道沉闷的响,鲜血和着裂痕同时在四分五裂的镜面上绽开,大大小小的银亮碎片泻了一地。令仪的脚下映出无数个小小的令仪,那无数个小小的令仪蹲伏在地上,脸孔埋入鲜血淋漓的掌心里,形成无数个伤心欲绝的映像。

日头高照,尚英铁青着脸,抱起双臂坐在汽车后座上,身旁是战战兢兢的老佣人。趁着令仪与敬渊争执时,他悄悄溜了出去,没料到这老佣人竟也跟了上来,一叠声地问他该怎么办。尚英当下改变主意,决定带上这个人去珑园一趟,好好问问何凌山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佣人不住地打量他,尚英被看得很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对方被他不客气的腔调吓了一跳,很久才嗫嚅道:“我……我是不是害了六少爷?”尚英仰倒在靠背里,哼道:“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我对不起六少爷!”老佣人愁苦地跺了跺脚:“我也不知道,璧和少爷怎么会变成那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尚英没好气道:“我比你还想知道呢!”

待司机把车停在珑园门口,尚英一把提起那老佣人的衣领,拎着他闯了进去。门房见是他,倒问了一声好,尚英没有搭理,一路走到正厅外,才对那里的佣人道:“去把你家小少爷叫来,我有问题想要向他讨教。”

他在温家也算是一名熟客,那佣人还算听话,答应着便去了。没过多久,就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小径往这里走,他们是同样的打扮,穿衬衫长裤,袖口卷到手肘上,裤腿湿淋淋的,也不知去干了什么。临近门前时,走在后面的青年笑着说了句话,把手臂搭在身前人的肩膀上,给他看自己的掌心。对方蹙起眉,凑近去闻了闻,表情半信半疑的,很快又把他的手推开。

尚英不快地想道:“难道这小子怕自己兴师问罪,索性把他的父亲一并带了来,好借此堵住他的嘴么?”可恨的是这一招对他确实很管用,对着走进门来的温鸣玉,尚英不得不扮出笑脸,叫了一声:“温叔叔。”

温鸣玉看他一眼,神色平和地道:“近来倒很难得看到你到珑园做客,你的父亲还好吗?”

尽管搞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故意这样问,尚英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老人家在家闷得太久,有些上火,不过身体是好的。”

“他休息的时间,也不会有太久了。”温鸣玉在椅子上坐下,又道:“听凌山说,你最近帮着温家做了不少事情,我作为长辈,理应给你些奖赏才是。”

不说奖赏还好,一提到奖赏,尚英浑身寒毛倒竖,疑心这是对方给自己准备的一道陷阱。他看了站在温鸣玉身后的何凌山一眼,那人倚在椅背上,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暗绿色的椅垫子,根本没朝他看。

他暗暗咬牙,正欲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却听温鸣玉继续说道:“你的父亲不久之前对我说,再过不久,他的职位或许将有变动。等到那时候,就没有那样多的精力带手下的兵了。所以他打算分出一部分人马,在几个儿子之间找出一个合心意的,替他领着这帮兵。”

这话岳端明从未对他提过,尚英愕然地看着对方,耳边嗡嗡作响,头一个念头竟是:自己先前一直帮着阮令仪对付温家,现在该到温鸣玉与他算总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