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3页)

温鸣玉的手仍被他握在掌中,也没有抽回去的迹象,何凌山怕被有心人看见,又给对方惹来新的麻烦,便想把手松开。可在这几个月间,他仅仅凭着一根电话线,依靠一张信纸来感受心上人的温存,如今手里的温度和肌肤的触感实在太好,何凌山恋恋不舍,用指尖在温鸣玉掌心来回拨弄,就是不肯收回去。

温鸣玉不胜其烦,干脆将那几根手指捉了过来,道:“谁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空闲总盯着其他人看,你何必怕成这样。”

他的语气是笃定的,从容的,好似全然不在意报纸上的那些内容。何凌山看着温鸣玉的眼睛,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生过气吗?担忧过吗?谁的心都是一块血肉,那段温鸣玉不愿谈及的屈辱往事,如今变成大街小巷流传的谈资,他如何不会因此而困扰。

最终何凌山什么都没有问,那是已经过去的事,就算知道答案也毫无作用。他只想让现在的温鸣玉高兴一些。

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归家的行人愈来愈多,夹道的摊子也趁机开张了。温鸣玉平日事忙,即便有空闲也不会来这种地方闲逛,此刻兴致倒比何凌山还高许多。他时不时停住步子,蹙着眉头打量一株怪模怪样的干药材,翻翻几本蒙满灰尘的旧书,完全不管走去哪里。何凌山不得不充当起一个外行的向导,带着身边人去见识一些他少年时新鲜过的玩意。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点心铺旁,店家恰好揭开一屉蒸笼,湿润的热气顿时夹着一阵浓香四处飞散。何凌山乘船时胃口不好,只吃过一碟蛋糕,眼下闻到这阵香,当即扭头看过去。

温鸣玉顺着他的视线一望,不由有些好笑,不管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岁,何凌山在意的事依旧没有变。他主动拉着何凌山上前,低头打量那些点心,又问何凌山:“你喜欢哪样?”

锅中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翻腾个不停。何凌山明明饿得很,却无心关注那一锅上下浮沉的云吞。他看着温鸣玉,看着他被路灯映亮的半张脸,直至这一刻,何凌山才觉得自己切实地拥有了他。

何凌山答得一点都不挑剔:“哪样都可以。”

对方似乎对这个答案有点不满意,自顾在一旁挑拣,不想费了半天功夫,还是何凌山替他做的决定。温鸣玉的胃口向来不大,待到伙计一样一样地把碗碟摆上桌后,他只肯要一碗煮年糕,其余的统统推给何凌山。

何凌山显然是饿了,吃得有些快,温鸣玉数次想要管束他,又觉得眼下作出长辈的样子并不合适,干脆不再看他,低头喝了一口碗中的汤。

街头的小店,味道自然不如珑园那样清淡,温鸣玉被咸得微微一蹙眉,不愿再尝第二口,只好拿起勺子去挑碗中的年糕。

他吃得颇为困难,好不容易解决了一小半,刚抬起头,却发现何凌山不知何时停了筷子,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这边看。温鸣玉从他眼里捕捉到一点笑意,忍不住也笑起来:“看着我就可以填饱肚子吗?”

何凌山道:“你吃得好慢。”

温鸣玉懒得理会这句傻里傻气的话,继续去对付剩下的半碗年糕。不料他刚有动作,何凌山突然将一块粉蒸排骨夹进他碗中,道:“这个不咸。”

对方的小心思,温鸣玉哪里会不清楚。他叹了口气,把何凌山夹来的东西吃下去。排骨被蒸得酥软,微微有些辛辣,味道的确比年糕好一些。何凌山见他吃得认真,脸上的笑意便再也藏不下去,忍不住又挑起一块排骨夹给对方。

温鸣玉见他大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本想拒绝,但坐在对面的何凌山仍旧盯着他。灯光昏朦,依然遮不住这青年眼中的欣悦,对着这双清水一样盈亮的眼睛,温鸣玉无计可施,不禁又笑了笑。这时候的何凌山就算把桌上所有的东西推给他,他除了欣然接纳,好像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所幸何凌山清楚他的食量,只夹过去几块排骨,就不再强迫温鸣玉吃东西。也只有在如此的日常琐事上,何凌山才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些微的任性,不知是谁惯出来的。是他的母亲,还是许瀚成?或许两个人都有责任,何凌山托着下巴端详温鸣玉,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加入了进去。

等这顿饭吃完后,夜色已经团团笼下,暮春时节仿佛总有将落未落的雨,连风吹在面上亦是湿润的,犹带一点寒气。何凌山看身边的人穿得不多,也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拉着温鸣玉打算回珑园。

回去的路恰好经过懿湖公园,何凌山往常很少有游园的兴趣,因而完全没料到夜晚的公园人会这样多。若在这双双成对的公园中继续与温鸣玉牵手,就显得太过暧昧了,何凌山不得不松开对方,与温鸣玉肩并肩地往前走。他们二人相貌都十分漂亮,个子又挺拔,行人中常常有打扮登样的年轻女子朝这边投来眼风。其中不乏胆大的,不但不闪避何凌山的视线,见何凌山看过来,反而对他点头微笑。何凌山向来不爱计较,偏偏在温鸣玉的事上十分小气,等到身边的人被看得多了,他干脆捉住温鸣玉的手臂,把对方带到重重树荫下的一条小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