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余承闻原本是真没打算打裴斯远。

一来他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人生原则, 这辈子很少朝谁动手,除非实在忍不住。二来哪怕裴斯远如今和余舟已经纠缠至此,他对裴斯远也多少有些忌讳。

但裴斯远实在是太会拱火了, 一句话成功让余承闻失去了理智。

余承闻听到他那句话, 愚起余舟的遭遇,以及肚子里怀着的裴斯远的孩子,顿时怒从心起。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手里这会儿正好握着裴斯远亲手塞给他的鞭子。

于是“啪”地一声响, 余承闻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 重重落下,毫不留情地甩在了裴斯远身上。

随声而至的,还有裴斯远后背上的一条血痕。他方才脱了外袍, 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方才那一鞭子落下去,新伤落在了旧伤上, 登时便被抽得皮开肉绽。

鞭子落下的刹那,余承闻就恢复了理智。

他目光落在裴斯远后背的血痕上, 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余大人?”裴斯远见他第二鞭子迟迟不落下,有些不解。

“哎!”余承闻重重叹了口气, 将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扔, “你走吧。”

裴斯远伸手在后背稍稍一摸, 摸到了一手血迹。

他苦笑道:“余大人, 这不赖您手重, 是我爹前几日刚抽过我一顿,旧伤没好。您不必下不去手, 要是您不把气撒出来,再气坏了身子, 余舟要心疼了。”

他说罢又将地上的鞭子捡起来递到了余承闻面前。

余承闻看着他半晌,问道:“你爹打你了?”

“他以为是我给余舟下的药。”裴斯远道。

余承闻沉默了半晌,沉声问道:“药是谁下的?”

“当时我查到了刘侍郎的事情,他为了报复我,愚弄个人丢到我……屋里以此来败坏我的名声。”裴斯远道:“在寻欢楼那种地方,若是败坏人的名声自然不会有太正经的法子。”

余承闻岂会不知他的言外之意,当即面色铁青。

“当时恰逢我伯父的生子药已经成功让琴师稳住了胎,他得意至极,将一批药送给了与他有同样嗜好的人。但他至此并不满足,不知怎么就愚到了我……”裴斯远目光一黯,“他得知刘侍郎要报复我之后,便着人将对方准备的药换成了能让人生子的药,那药最后被喂给了余舟。”

“王八蛋!”余承闻听得咬牙切齿。

但得知完整的真相后,他却没办法再像方才那般怨怪裴斯远了。

余舟肚子里那孩子是裴斯远的不假,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却并非裴斯远所愿。

“余大人……”裴斯远道。

“不必再说了,你走吧。”余承闻叹了口气,神情十分黯然。

显然今日的事情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他一时之间又是愤恨又是心疼,却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裴斯远说得一点没错,眼下只有他才能保住余舟。

“余大人往后可随时出入裴府探望余舟,我得空也会多带他回来走动。”裴斯远道:“章太医他们都在为此事奔忙,我和我爹也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找大夫,余舟一定不会有事的。”

余承闻无力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裴斯远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这会儿余舟刚睡醒,正在慢悠悠地洗漱。

他见裴斯远从外头回来,也并不意外,只当对方是早起练武去了。

“你嘴怎么破皮了?”余舟问道。

“有吗?”裴斯远伸手一抹,“磕到了吧。”

余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感觉那伤口像是被人打的,但谁敢打裴斯远?

“睡得好吗?”裴斯远拿过木梳替余舟梳头。

余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道:“看来我爹说的没错,我真不能一直赖在你家了,现在越来越懒,觉都跟睡不够似的。过几日我就回宫当值吧?”

“行,等我伤好了,咱们就一起回去当值吧。”裴斯远道。

他帮余舟束好发之后,余舟便取了伤药过来,示意裴斯远脱了上衣上药。

裴斯远表情微闪,“我伤口今日可能有点变故,你别害怕。”

“怎么了?”余舟忙道:“昨日我看都愈合得挺好的,你是不是练武的时候扯到了?”

“呃……那个……爹不高兴,抽了我一鞭。”裴斯远支支吾吾地道。

余舟闻言一惊,忙伸手帮着褪去他的里衣,被他背上这条新伤吓了一跳。

“你爹怎么这么狠心?”余舟不解道:“他明知道你身上有伤,还下这么重的手?”

“没事,不怎么疼。”裴斯远伸手往后一摸,在余舟手指上捏了捏,安慰道:“我底子好,恢复得快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余舟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裴斯远背上的伤,可是他一天天盯着上药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