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2/3页)

“哦,是他啊。”

赵三诚听见她这样说:“我记得,那天快哗乱的时候,帮我们说话来着。”

侯曼娥往腰间摸了摸,左边没有又摸右边,终于摸了什么出来放在圆脸女修手上,往这边望了一眼,带着其他人走了。

然后那圆脸女修又跑回来,把一个更小的兜子放在他手边。

“我们师姐给你的。”

圆脸女修似乎很急,说完,急匆匆跑了,只留下一句:“省着用,找机会抓紧跑啊!”

赵三诚呆呆看着她跑远,半响才打开袋子,里面是细碎的灵石,约莫只有十来块的样子。

他又捏了捏自己怀里原本领到的灵石袋子,至少半袋子是满的。

“……”

赵三诚突然不知道想什么了。

他又重新趴回原位,两个灵石袋子放到手边。

他不住地一遍遍摸袋子,再看着赤红红的天空,心里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

林然慢慢走到小院前。

这座立在兽苑的小院荒僻得一如往昔,杂草丛生,杳无人烟,因为被成纣又惨无兽道地屠了一遍,现在更是连妖兽的吼声都听不见了。

门是闭着的,林然也不上前去,就在外面等着。

小红尾巴哒哒跑过来,凑在她腿边挨挨蹭蹭,林然弯下腰,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摸它柔软细腻的绒毛。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妖主慢慢踱步出来,抬起眼,就看见她。

林然对他笑了一下。

她又换上了那身华丽的黑金翟衣,这次终于没有戴幕篱,露出细致的面庞,白发披散,迎着阳光站在那里,像一株亭亭的花。

“今天是个大日子。”

她轻快说:“我决定穿得隆重一点。”

妖主看了她一会儿,神色不置可否,转过身把破旧的门板重新关上,手指把门环上的灰尘抹去。

他望着门,驻足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绕过林然,慢慢往前走。

林然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缀着。

天是红的,破裂的封印像一击即溃的蛋壳摇摇欲坠倒扣在头顶,但这一路上,风是清凉的、安静的,连心都像是静了下来。

侯曼娥她们视察完这边最后一个阵眼,回到阵核时,乌深他们那边也结束了,大伙儿重新聚齐。

她仰头看了看天。

晏凌站在屋檐的翘角,像站在山尖的默鹰,他的衣摆在风中拂动,面具下清冷的目光沉沉望着遥遥直角相对的祭坛,手缓缓摸向颈上系着的小戟。

风吹过侯曼娥的脸,凉凉的。

是不是要下雪了?

侯曼娥抬起手臂抹一下脸,对身后端坐在琴后的岑知说:“太安静了,你弹首琴吧。”

岑知手指虚虚抚过琴弦,问她:“弹什么?”

“随便。”侯曼娥大手一挥:“来一首映景的!”

岑知垂眸,半响,素手在筝弦拨过,乐音如水流泄——

通往太和殿的甬道前,喜弥勒弯着腰迎了上来。

林然顿住脚。

风中传来轻灵的弦音。

那声音轻快、灵动,带着勃发的英气,似剑初出鞘的一抹清冽,只在尾音转角慢慢露出肃杀的端倪。

“真好听。”

林然听得津津有味,问喜弥勒:“这首曲子叫什么?”

喜弥勒额角冒出汗。

他悄悄觑一眼妖主,小心翼翼说:“约莫是音斋的成名曲子……叫《十面埋伏》”

林然一下子就笑了:“好映景。”

喜弥勒真的很想打死她。

妖主瞥她一眼,林然对着他笑。

喜弥勒于是开始期待他们陛下能一巴掌糊死这家伙儿。

然后他就听他们陛下淡淡说:“你也是三山九门,怎么不会半点才艺。”

“……”

喜弥勒眼眶子都掉下来!

“我是剑修嘛,剑修和其他人本来就是两个物种。”

林然毫无愧色,并且认真补充:“而且我还会针灸,会按头,会烤鸡和烤兔子,主要是你一直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尝试一下,没有给我发挥的空间……”

妖主懒得搭理她,转头接着往前走了。

林然提着裙裾哒哒跟过去。

喜弥勒也下意识想跟,但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层屏障挡住。

喜弥勒愣了一下,膝盖一软猛地瘫软在地上:“陛下!!”

“陛下!”他用力捶着屏障,想像往常一样谄媚说漂亮话,可一张嘴,鼻涕眼泪却稀里哗啦流下来:“让小的跟您一起去吧!!”

“陛下!小的也不怕死!”

“当年妖都小的命是您救的!小的不怕死!您带小的一起吧!”

“陛下——”

他捶得手掌冒血,脱力软瘫在地,嚎啕大哭:“小的想伺候您一辈子啊陛下——您别不要小的——”

“陛下——!!”

偌大的皇宫,空无一人的甬道。

他在前面走,瘦长的黑袍像乌夜的深云、像夜鸦的尾羽,阴影铺天盖地笼罩,太深太重,也就没有人会知道残酷和铁血下偶尔的一点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