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谢长寂不说话,他看着面前少年人。

其实花向晚说得没错,他和他年少时,的确有几分相似。

同样出生以修道为主的名门正派,同样是剑修,同样被师门教导以锄强扶弱为己任,甚至于相比当年的谢长寂,这个少年更温和,更健谈,更让人喜欢。

而如今,他竟然能说,他与花向晚,功法相合?

他莫名有些想笑,却不知自己是想笑什么。

少年似乎什么都没察觉,恭敬行了个礼,正要说什么,只觉冷风忽至,他被眼前人猛地撞到门上,剑横在他脖颈旁边,寒意刺着他的脖颈,逼着他紧紧贴在门上。

“你若再出现一次,”谢长寂声音平稳,说得很淡,“我就杀了你。”

“云清许”似是惊愣,他露出几分茫然:“前辈?可是现下余毒是用我灵力封印,后续三次必须由我来拔毒……”

说着,“云清许”似是忐忑:“素闻前辈乃云莱正道修士楷模,德高望重翩翩君子,应当不会置少主因嫉生乱,主次不分,置少主生死于不顾吧?”

谢长寂没有说话,他盯着“云清许”,打量着他的表情。

“云清许”轻笑:“我对天剑宗心法也略有涉猎,听闻问心剑公正秉直,不因私情所扰,想必前辈对少主应无私情,只是担忧我对少主不利。这一点前辈大可放心,少主救我,”说着,少年人面上带了几分郑重,“我必生死相护,绝无二心。”

说完,“云清许”疑惑着:“前辈,我可以走了吗?”

谢长寂没有出声,他看着少年人的脖颈,脑海中划过温少清那一夜的惨叫。

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快意,盯着他脖子上的青筋,几乎是忍耐不住想要用力切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屋内花向晚的声音响起:“谢长寂?”

这声音像一道清心咒骤然响起,谢长寂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什么,他微微愣神。

薛子丹看清谢长寂的神色变化,他抬手捏住剑身,将谢长寂长剑挪开,随后笑着行礼:“这间厢房晚辈已经租下,花少主还需静养一夜,等明日我们再挪地方,晚辈先行告辞。”

说着,他也没等谢长寂说话,从容走开。

谢长寂站在门口,他呆呆看着地板上的青石。隔了好久,他才抬眼,看向前方大门,收起长剑,提步走了进去。

他走到床边,花向晚正沉沉睡着。

她周身都是“云清许”的气息,筋脉中也是云清许灵力留下的痕迹,谢长寂忍不住一寸一寸看过她周身,她衣衫明显是拉开又穿上,隐约漏出的胸口还有施针留下的印记。

她情况明显已经稳定,都是托“云清许”的帮助。

花向晚察觉身边坐了人,她艰难睁开眼睛,隐约闻到一股寒松清香,沙哑出声:“谢长寂?”

“是我。”

谢长寂抬起手,轻轻放在她额头,她神智有些不清,轻声追问:“孤醒呢?”

“抓到了,”谢长寂声音平和,“你先好好休养,不要管这些。”

听到这话,花向晚放心下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谢长寂看她神色安稳,抬手花向晚简单检查过身体,她身体中的确还有三处毒素淤积,是云清许的灵力将这三处毒素封锁。

封锁这些毒素,也就意味着他的灵力曾经走遍过她的筋脉。

她体质阴寒,毒发时浑身覆冰,他或许和他一样在她寒冷时拥抱过她,和他一样要用灵力游走过她的筋脉、金丹。

他想着这个画面,游走在她身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脑海中忍不住想起她送过云清许那张防御符,那是他曾经有过的;

她说过他们相像,或许花向晚喜欢过他的点,云清许也拥有;

他还功法相合,还曾经为她所救……

更重要的是,他还年少,他像一张白纸,和她没有那些纷乱过往。

他不曾让花向晚难过,不曾让花向晚伤心,不曾和花向晚有过开始又结束。

云清许可以肆无忌惮说喜欢,谢长寂不能,因为一旦自己开口,她拒绝,那就连留在身边的余地都没有。

孤醒说得对,谢长寂不是这世上唯一适合的人。

他连待在她身边,都已经是拼了命追求。

谢长寂微微颤抖,忍不住将床上人抱起来,双手交错在她背上,死死将她箍在他怀里。

她身上的温度成为他唯一的慰藉,可他还是觉得她离他好远。

他好像还活在那两百年自己构建给自己的幻境里,她会轻而易举消失,猝不及防碎裂。

她变成灰飞时,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挽留。

“晚晚……”

他额头抵在她额间,喘息着闭上眼睛。

他细细感受着这所有情绪,这些惶恐、不安、痛苦、挣扎、嫉妒、憎怨,这一切都是她所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