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3页)

女孩拘谨地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父母不在吗?”韦承之问道。

“他、他们……不在这儿……”女孩慢吞吞地说,她像是许久没跟人说过话,又慢又结巴。

大概是指她的父母不在这个梦里。韦承之耐心的听完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这回终于告诉了他,她说:“我、我叫格桑……”

“格桑?有一种花就叫格桑,格桑这两个字在元戎语中代表着幸福吉祥,是个好名字啊。”韦承之笑着说。

格桑却说:“不、不好……”

韦承之:“为什么?”

格桑又不说话了。

韦承之捋了捋须,没再多问,他又打了个哆嗦,这冰天雪地的,他实在有点受不住,便道:“格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家、家在……”格桑支吾了一会儿,说不出个结果。

“我找不到了……”她沮丧地说。

“没事,回头我帮你找。”韦承之安慰道,“我们先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吧,外面太冷了。”

“好……”格桑同意了。

韦承之将手递给她,她忐忐忑忑地将自己小小的手掌搭到韦承之宽厚的手掌上,一开始还有些不安,但感受到那股父亲般温暖的暖意后,她又慢慢放松下来。

到底只是个孩子啊。韦承之想道,刚刚还那样警惕不安,因为一个木雕玩具便选择了相信他。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大一小,慢悠悠的走在城内的街道上,若非城外杀声震天,简直像是父女在逛街。

韦承之边走边同她说着话,这个不断循环的噩梦大人都那样害怕,那么小的孩子被卷进来,大抵也害怕的不行,他试着安抚她,告诉她守城的人很厉害,城外那些坏人打不进来。

格桑一直没吭声,此刻却突然说:“他、他们不、不是坏人……”

韦承之一怔,他正要询问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他下意识的将格桑抱进怀里,紧紧护着,他同时看向身后,就见到满地的尘烟,像是某种信仰的倒塌,那约有千斤重的城门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有人惊恐的朝这边跑,边跑边喊:“守城的人死光了!元戎人杀进来了!”

韦承之神色一变:“侯爷……”

他想要去城门察看,但是又想到怀中的格桑,犹豫间,就见元戎铁骑已经冲进了城中,便如一片黑压压吞没一切的阴云。

他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带着格桑找地方躲藏。

马蹄在街道上疾驰,百姓们惊慌逃窜,城中到处都是哭喊声,然后,这些哭喊声又一个个消失。

百姓像是羊羔一样被肆意地屠戮,谢云澜到底还是没守住,这一回,他们败了。

守城的军士已经死光了,他是最后一个。

可他一个人已经无力再阻止这汹涌而来的元戎大军,他驾着马,边战边退。

他不为自己苟活,他只是想,让沈凡不要受死亡之苦。

可他注定无路可逃,就像他这数日来一直被困在这个梦境中一样,涯州城没有出口。

百姓们接连被屠杀后,城中慢慢只剩他一个。

一支箭矢射穿他的肩膀,谢云澜闷哼一声,从马上栽下。

追击他的骑兵队伍紧随而至,谢云澜粗喘着,将箭矢砍断,任其根部埋在自己的血肉中,他蹒跚着想要继续朝前跑。

可又有箭矢射中他,这回是膝盖。

他跪到地上,已经无法再移动。

他听到长刀拖在地上的摩擦声,是那把黑金宽背狼首刀。

谢云澜口中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受了太多伤,致命的,不致命的,便是元戎人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已然走至绝路,逃无可逃,在长刀斩下他的首级前,谢云澜趴在地上,用自己这最后的血肉之躯,护着胸口藏着的奶猫。

奶猫干净的白色毛发被染成了红色,他从谢云澜衣服里钻了出来,谢云澜想把他再按回去,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这么做,只能任由奶猫离开他的保护范围。

他蹲坐在谢云澜脸前,低头看着对方渐渐涣散的瞳孔,他试着用爪子去碰了碰对方,谢云澜不再给他任何的回应。

风雪落在他的毛发上,不会再有那样温暖的怀抱为他遮挡。

奶猫的尾巴渐渐不晃了。

拖着长刀的黑甲骑兵来到谢云澜的尸体前,那冰冷的铁面盯着地面上还未冷却的身体,像是想彻底了结对方,他举起长刀。

可他没能砍下去。

奶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黑甲骑兵面前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

他的容貌像是世间最无暇的美玉,清雅俊秀,漂亮到难以用语言描绘,他的神情则如同这漫天风雪,冰冷淡漠,好似并不因这凡人的死去有任何的触动,就像他曾经,千万次,亿万次目睹生死的轮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