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子时,未央宫。

三更半夜,宫人们本该都歇息了,可此刻又忙碌起来,烛火一盏盏亮起,太子袁朗得到消息,披了衣袍便匆匆赶来。

没有谁想三更半夜的起床,实在是此事重大至极,简直震惊朝野,宣武侯,谢云澜,竟然半夜带兵去长生观行刺国师?!

刚听到消息时,袁朗恍惚的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哪怕到现在,他都仍有种不真切感,怀疑是不是误报了消息,谢云澜好端端的去行刺国师做什么?

这种怀疑在寝殿门口撞见袁奕时消失,连他这二弟也被惊动了,想来此事是真非假。

袁奕大概跟袁朗一个想法,见到袁朗便问:“皇兄,宣武侯谋反一事是否属实?”

“宣武侯行刺国师一事应当属实,但是否谋反,还不可妄下定论。”袁朗斟酌道。

“皇兄如何看此事?”袁奕试探道。

“孤对此事了解甚少,但宣武侯向来赤胆忠心,此事或有什么误会。”袁朗道。

“臣弟也是这般想的。”袁奕笑着附和一句,又问,“不知国师眼下如何?可否受伤,宣武侯又在何处?”

袁朗:“国师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宣武侯和穆青云俱被羽林军拿下,正押往宫中,等待父皇审查。”

此事之重大已经不是袁朗可以处理的,连卧榻多日的建武帝都被惊动,要亲自审理此案。他们此刻就在建武帝的寝宫门口,说话间,有一队披甲执锐的士兵从宫门外过来,正是押送谢云澜一行人的羽林军。

谢云澜并未抵抗,对方人太多了,他若是只有自己倒是可以试着逃出去,但是带着沈凡决计不行,再者说,他进宫面圣还有解释的机会,负隅顽抗就真得沦为反贼了,虽说如今的境地也没比反贼好多少。

他看了沈凡一眼,因为他们没有抵抗,也因为他宣武侯的身份,这些士兵们倒是没有给他们上枷锁,但也没有多少优待,反着寒光的兵戈在他们周围闪动,是勒令他们不许逃跑的威慑和恫吓。

谢云澜倒是不惧,万军阵前他都面不改色,只是沈凡大概要被吓到了,可他看过去,发现沈凡竟然还是那么副平淡神色,自若的仿佛全然不惧这些刀兵,又或是那该诛九族的重罪。

王泰因为没有官职,人又不出名,是以跟那三千禁军一起被押在城外,被押进宫面圣的除了谢云澜和沈凡,只有穆青云。这三人中眼下最不镇定的倒是穆青云,愈是临近宫中,他神色愈是焦急,他低声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心魔呢?”

“心魔不在李鹤年身上,我们被摆了一道。”谢云澜低声回道。

存有妖魂的长生牌位是李鹤年亲手所制,寄存妖胎的泥娃娃来源于长生观,令建武帝不要追查女子失踪案的仍是李鹤年,一桩桩,一件件,都几乎指明李鹤年就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可偏偏他不是。

很显然,李鹤年是一个故意竖起来的幌子,为的是掩盖那幕后之人的身份。心魔比谢云澜想的还要难对付,对方早早就开始布局,甚至在没有任何威胁的时候,便未雨绸缪的设立了这样一个替死的傀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穆青云急道,“没有长生观豢养妖物的证据,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我们有妖胎尸体。”谢云澜道。

这也是他如此镇定的底气来源,那妖尸做不得假,只要呈给陛下,陛下即便不会全信,但也会对心魔一事将信将疑。李鹤年虽说只是一个替死的傀儡,但真正的心魔既然能把一切都栽赃到他头上,想必一定是他身边之人,到时候让李鹤年上殿对质,心魔的真实身份自然水落石出,这就是转机所在。

三人进入寝殿,殿中立着一个屏风,太子袁朗和二皇子袁奕分立屏风两侧,而屏风后那刚刚被太监从床榻上扶坐起来的人,正是这大夏至为尊贵,万万人之上的皇帝袁朔。

袁朔今年五十有八,已不复壮年时的英武,但即便他缠绵病榻多日,此刻光是屏风后的一个影子,都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

“谢云澜,擅自调兵,行刺国师,你好大的胆子!”袁朔重重道。

“陛下!”谢云澜跪在地上,“臣事出有因,请陛下容臣道明原委!”

袁朔沉吟不语,便是谢云澜也不免在这位主宰臣民生死的君主面前心生忐忑,伴君如伴虎,他想要看一眼袁朔的神情,可惜屏风将袁朔挡的严严实实,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父皇,宣武侯劳苦功高,赤胆忠心,此事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袁朗站出来道。

袁奕也道:“是啊,父皇,不妨听一听宣武侯的理由,然后再评判不迟。”

他们兄弟二人其实并不常合作,彼此党派对立,因此常常是袁朗赞同一件事,袁奕则反对那件事。但此刻他们却一起为谢云澜说话,谢云澜倒也不意外,无非是这两人还存着拉拢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