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惦记他

隔日回到学校上课,徐诀还回想着前一晚被陈谴无情戳破的事儿,捏紧了笔杆,揉皱了卷子,总之好想死。

既然陈谴心如明镜,当初为什么大费周章帮他圆场?既已圆场翻页,为什么又要旧事重提?

徐诀转一下笔,试图找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那么显眼的一条内裤从沙发上不翼而飞,后又在晾衣杆上凭空出现,正常人都能猜出是谁所作所为。

当时帮他兜着,大概是陈谴认为彼此间不熟,要照顾他情绪。昨晚改变主意说出来,会否是认为双方关系已经熟络到无需心怀芥蒂的程度?

那样轻描淡写,那样笑看他抓狂,是否默认包容他的无理举动?

天呐,上哪找这么为人着想的心上人。

徐诀抚平揉皱的卷子,像抚平自己波动的情绪,刚要认真听课,肘边课桌震动影响了他。

再瞄隔壁,邱元飞跟他一样捏紧笔杆揉皱卷子,卷面红叉骇人,同桌脸上却美不滋儿。

徐诀一掌扇停邱元飞抖动的腿,低声问:“乐什么?”

邱元飞瞅他一眼,继续抖:“昨天下晚修后我跟——”他扬下巴冲右前方指指,“逛操场,我……木马她,她没躲。”

徐诀已经是个合格的成年人了,听不太懂当代未成年的爱情术语:“木马是什么?”

邱元飞耐心教导,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懂吧?不懂也没办法,你姐姐肯定懂,你找姐姐讨教去。”

徐诀看明白了,心里酸,面上却装不屑:“就这啊,哪里用讨教,我反手搂住姐姐就能把他嘴得死去活来嗯啊求饶。”

结果邱元飞想歪了,惊世骇俗道:“嘴……嘴哪里?!怎么嘴?”

徐诀也惊了,邱元飞这破脑子开的哪路车,但没反驳,毕竟做过的事不能不认,还反过来教育人:“你别有样学样,别头脑发热糟蹋了人家女生。”

脑门儿一疼,徐诀被崩了个粉笔头,白素珍在讲台上觑他俩:“躲后面谈什么密话呢,都给我站起来听课!”

昨天和心上人并肩闲逛像约会,今天坐教室里被当众训斥好丢人,落差感太大,徐诀感觉每一秒都难捱。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周五不用晚修,教室里很快走空大半。徐诀却不急着走了,这几天落下不少功课,他留在座位上静心补作业,兜里揣的手机刚熄屏,藏起了一条半分钟前收到的短信。

陈谴:今晚要上班。

值日生搞完清洁也走了,教室一下显得空旷,沉在夜色中亮着灯,和高三那幢灯火通明的楼对比分明。

徐诀掏出手机点了个外卖,点完继续埋首伏案,等晚修上课铃在校园里铿锵掷地,他合上作业本,拎上书包飞奔下楼。

到校门口时恰好手机振动,徐诀看一眼又放回去,没接,扬臂冲不远处的外卖小绵羊晃了晃:“小哥,这边!”

好大一袋子,拎在手上极沉,徐诀不去别处,转身拐进狭小的门卫室。

还是那大爷值岗,正捧着保健杯听收音机,见有人进来,他把收音机调小声了,嗓门儿却大:“臭小子,又上赶着来暗——”

“打住,我可不暗恋你。”徐诀将外卖往桌上一放,自来熟地拉开个椅子坐下,“我有名有姓的,姓徐名诀,诀窍的诀。”

大爷盯着那袋子:“不暗恋我也别想贿赂我,我正直人,可不受巴结!”

“我心高气傲,也不爱巴结人。”徐诀顾自解开袋子,端出整盘铺满尖椒红椒的烤鱼,霎时馋人的香辣味儿四溢,“就是今晚一个人吃饭,略无聊,找人陪陪。”

大爷接过竹筷,吭哧一声,道:“还心高气傲,真傲能把人圈前面骑车?”

徐诀装听不懂:“这有何关联?”

大爷把胡子吹得打旋:“低眉顺眼,讨好之嫌,跟我当年泡我家老太婆一个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诀给对方夹一筷子嫩鱼肉:“明白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又在心里补一句:不过再辣也不够姐姐辣。

一顿饭下来,徐诀没提别的,就聊聊竞赛,说说学校的趣事儿,等桌上鱼骨堆积,盘子里只剩汤汁剩椒,他灌一口水润喉清嗓,直截了当切入正题:“你上回不是说小陈给你带的水煮鱼肉多得劲儿,我不懂么。”

大爷咬着根牙签,拿抹布将鱼骨扒拉到袋子里:“你今天懂了。”

“不,我不懂。”徐诀放弃咄咄逼人的盘问,倒更像是茶余饭后闲来打听,“他是给你带过多少好吃的啊,毕业这么多年还如此遭你惦记。”

“谁惦记我,我惦记谁呗。”大爷说,“小陈这孩子好,晚上放学听我嗓子哑,隔天就给我带玉蝴蝶茶。别个班扫公区偷工减料故意漏掉门卫室这一片,他从来不会忘。”

伴着收音机传出的咿呀戏曲,大爷叨叨絮絮讲了很多,而徐诀偷看揭掉手机壳后夹在里面的小一寸照,将十六七岁的陈谴在脑海中拼凑出鲜活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