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3/6页)

不过墨痕没有打断他的话,听着少年在疼痛的呻吟里,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们的过去。

据少年所说,他从有记忆开始,家里便只有阿娘,父亲早逝,而他们母子三人没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多待上半年,往往总是住没多久,就迅速搬走了。几年前,阿娘病逝,而后躲躲藏藏的就变成了他们姐弟两个。而在这时候,少年才隐约得知,他之所以会一直如此,乃是因为有人在暗地里在追他们,而他们逃跑,是为了活命。

墨痕出声说道:“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都是你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者说,你们祖上留下来什么好东西,足以让人惦记。”

少年沉重着神色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是什么的话,再怎么重要,我都会将那什劳子好东西丢掉。”

墨痕神色微动,没有再说话,而是听着少年絮絮叨叨地说话。

那多数是他们这些年逃难的倒霉遭遇。

话到最后,墨痕总算从少年的口中得知他的名字。

他叫成卫忠。

大皇子坐在马车上,跪坐得一丝不苟,袖口垂在膝上,宛如一尊小小的雕塑。

车窗外,是逐渐活跃过来的坊市,偶尔还能听到一二声不得体的吆喝。大皇子知道,这是车夫为了绕开有可能的监视,而特地多绕开路。这一道,应该是往西边去,然后再折返回来皇宫。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没想到能撞见墨痕,顺带还去了一趟莫府,见到了桃娘。

大皇子撞见成卫忠的事情确实是意外,但后续被抓过去后还稳如老狗,一点都不担心,乃是因为大皇子知道他的身边还跟着暗卫。这是在他出宫乱跑后,太后特地让正始帝派人在他身边盯着,只一个,就已经够用了。

是大皇子自己主动让人且不要救人。

他意识到了成卫忠这件事里的古怪。

当然,此时此刻,大皇子还不知道那少年叫成卫忠。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陛下怕也是派了人在盯着成卫忠,只是为什么没有出手,直等到墨痕来了才救人……那就只能问陛下了。

大皇子虽有好奇,却不想把这份好奇心浪费在正始帝身上。

马车顺利地回到了皇宫,大皇子在宫墙处下来,抱着桃娘塞给他的暖手炉往里面走。这几日艳阳高照,从前的雪花早就化掉了。这春来的气息,总算有几分展露在人前,但每逢清晨时分,这寒意还是徘徊不去,冻得人发寒,有时候,倒还有些冬日的凌冽。

大皇子沉默地往宫道走,有內侍正在这里等他。

杜文笑了笑,恰如其分地走在大皇子的身前,为其引路。其实何必要一个长乐宫的二等內侍来引路呢?不过是一个示意,一个让大皇子回来后,要先去长乐宫的暗示。

不消说,大皇子抿了抿唇,跟上了杜文。

长乐宫内,角落里,一个鎏金异兽纹铜炉正在飘着淡淡的烟雾,这清幽冷静的安神香燃了多年,这跟前伺候的內侍都熟悉得过分,只觉得今日点的,却是比平时要多了些。这脑子异常清醒,甚至清冷得奇怪。

正始帝在梢间坐着,手里正夹着一份薄薄的文书在看。

大皇子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那份文书轻飘飘地从帝王的手中落下,不知其中究竟承载了什么内容,大皇子居然从正始帝的脸上窥探出薄怒之色。

陛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严丝合缝的领口,而后看向大皇子,淡淡地说道:“坐。”大皇子行完礼数,刚站起来,便又自顾自地在边上坐了下来。

正始帝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去莫府了?”

这话,是明知故问。

大皇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莫尚书的侍从救了孩儿。”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为何不让暗卫提前带你走?”

大皇子抿着唇角,“孩儿以为被抓去的那个人,看起来颇有内情,所以想暂且留下来查看。”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未尝不是一桩冒险之事。

正始帝:“此事,太后已经知道,你待会自己去解释罢。”

大皇子的脸色微变,双手猛地攥紧袖口。

他还以为太后不知内情。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而后才逐渐放松下来。横竖是躲不过,暂且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微妙。大皇子屏息凝神,缓了缓,才说道,“陛下,您叫孩儿过来,是有什么要事?”他不想在陛下跟前多待,那种危险可怖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因为正始帝的态度而发生过任何变化。

对于大皇子而言,正始帝从来都是一头危险的巨兽。

他笑着也罢,他怒着也罢,差别仅仅只在于他是非常危险,还是嫉妒危险。

正始帝盯着大皇子的眼神有些赤裸得可怕,眼底像是藏着晦涩难懂的暗色,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拉家常,“往后无事,不要再出现在莫府。”可是吐出来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