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和离(二)二更

卫凌是带着怒气走的, 房门险些被他摔坏。

宋奾兀自在妆奁前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只留一个草草收场的结局。

初入将军府,她十七岁, 虽是替嫁,但却仍带着对夫君的期待,心中想的都是与他琴瑟和鸣。如今二十,攒了满怀的失望离开, 从此分道扬镳。

男女之情在这世上如何珍贵她该早些明白的, 三年到底是长了些记性, 未来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傻了,想不得, 碰不得, 也不要再委屈自己。

寒风穿过半开着的窗户, 吹灭妆奁上的蜡烛, 铜镜里的人变得模糊不清。

挽翠走了进来,“夫人,水凉了,夜也深了,不若早些安置吧。”

挽翠在将军府时没跟着去水榭,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夫人好像和郎君吵架了,郎君很生气。

其实近来夫人脸上的笑多了, 也常常主动出门去,郎君回后院的次数也频繁起来,她以为一切都慢慢变好了, 怎么现在看着还愈加严重了?

挽翠实在不解,却也不敢多问,走到跟前,“夫人,我伺候您更衣吧。”

“不急。”宋奾站起身,“先去给我拿一套笔墨纸砚来,再去热一热水。”

夫人坚持要沐浴她能理解,可这夜半三更的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挽翠在隔壁耳房找了纸笔过来,宋奾已坐在桌前,“好了,去热水吧。”

“是。”

挽翠放心不下,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已往砚台倒了水,拿起墨细细磨着,动作轻柔。

要写什么非得这时候写?

松烟墨在砚台里洇出一圈圈墨纹,没一会墨与水相融,分不清彼此。

宋奾将宣纸铺平整,拿过笔,蘸了墨水。

提起笔却不知该如何落笔,墨水沿着毛笔滴落,在宣纸上留下一个个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宋奾换了纸,终于起墨。

“郎君域川:得因三世结缘,相伴一程,叩谢上苍......”

“叹惋思念不一,今日一别,各归其所,皆无所怨......”

“愿郎君得遇良人,鸾凤和鸣,从此岁岁年年。”

“宋奾谨立。”

笔墨尽干,宋奾看了几眼,收起放在镜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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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琉璎轩前院,白泽匆匆走入,问白亦:“郎君呢?”

白亦刚醒,揉了揉双眼,“房里吧。”

白泽大步往里走去,白亦跟在身后问:“不是昨日下午就到芩城了,怎的现在才回来?”

白泽没理会,进了书房,待找过一圈,没发现人,“你不是说在房里?”

“啊?”白亦这会儿也傻了,“不对啊,昨夜从夫人那里回来郎君就进屋了的,还不让我进门伺候,去哪了......”

“都怪你,睡那么死,主子出门了都不知道。”白泽骂了一句,又急急出门。

白亦挠着头出去,余光瞥见厢房的锁不见了,立马叫住走到院门的白泽。

厢房门口,俩人走近却又不敢再进一步,白亦推了推白泽,“你来。”

笑话,郎君从来不让他们进厢房,他的怒气他可承受不起。

“怂货。”白泽觑他一眼。

他还有要事要汇报,此刻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直接推开了房门,喊道:“郎君?”

“郎君?”

无人应答。

俩人自是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这会儿也不惊奇,白泽走进去,四处都找遍才在角落里找到人。

卫凌身上还是昨夜的衣服,此刻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模样甚是可怜。

白亦与白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看到了震惊。

白亦上前去拍了拍他,“郎君?”

卫凌这才悠悠转醒,待看清眼前事物时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已是他们熟知的那人。

“何事?”卫凌站起来,往外走,声音沙哑。

白泽立即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帕子角落上赫然绣着慧华两字。

慧华是长公主名号,天下除了长公主,无人会再用。

白泽道:“郎君,荷娘病重,怕是熬不过今夜。我连夜请了大夫,又托人照看着,因而这才回盛京。”

卫凌接帕子的手一顿,那帕子险些掉在地上。

“病重?”

“是,听街坊们说荷娘能熬到现在已是十分不易,她自己也早已给了银子隔壁邻居,让他们帮着......料理后事。”

卫凌听完静了好一会,“她可有说什么?”

白泽答话:“我到时荷娘已经意识模糊,后来用了药清醒了一会,可她不信我,也不信我说的话,我本想将人带回来,但大夫说这种情况下,她一点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了。”卫凌转身离开。

“那郎君.....?”

“让白亦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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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奾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银安堂,可青姨匆匆来了一趟,让她回肃清侯府去。

她知道,该来的都要来了,昨夜谭慧之在场,那今日小娘不会不知道,她只希望小娘不要因此而加剧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