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风雨有青天2

乔继祖何尝吃过这种苦?还没挨到十板子便哭嚎求饶,口称认罪。

他虽有罪,却如他所说,他并没有真正亲手杀死谁,陈寡妇是自己撞柱,陈家夫妻是被打至重伤。

郁止判了他监四十年,当堂便让人将他押回牢里。

“大人,乔家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师爷忧心忡忡。

他虽不愿郁止贪污受贿,却也不想郁止因此而受罪。

想着郁止的来历,若是有人能在陛下面前提起几句,想来郁止就不会出事。

“不必忧心,本官心里有数。”郁止回到后衙,对师爷道,“安排人将陈家叔嫂二人悄悄送走,不要引人注意。”

他一人可脱身,可那二人无依无靠,是最好入手的点,恐怕会遭人暗中下手。

师爷也想到这点,当即谨慎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郁止进屋便看到挂在床头的那把剑,它依旧那么挂着,纹丝未动,仿佛真是死物一般。

郁止唇角微抿,在室内脱去官服,换上常服。

剑柄在手,冰凉的触感令人仿佛饮了一杯冰饮。

“你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在跟这把剑说话一般,“若是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可好?”

总不能剑剑剑地叫着,便是宝剑也不好听。

宝剑安静如鸡,没给郁止半点反应。

送茶水的小厮眼神奇怪地看着郁止。

老爷这是受刺激了?哪有跟一个死物说话的?死物又不会开口。

想着何时去寺里拜拜,小厮悄然退下。

郁止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抚过,像是在抚摸珍宝。

“你这么安静,便叫悄悄,如何?”

长剑没反应,郁止微笑,“不说话便是答应了。”

他翻开一本书,指着上面的两个字:悄悄。

于是,这宝剑便多了个小名,悄悄。

夜晚,郁止熟睡后,挂在床头的剑才自动抽出剑身,用剑尖翻动桌上用过的那本书,为了不割破书页纸张,它翻得小心翼翼,终于在某一页翻到了白天郁止指过的那两个字。

悄悄。

【孤舟增郁郁,僻路殊悄悄。】

它歪着剑身欣赏许久,仿佛在看这字美不美。

床上传来翻身的动静,宝剑身子一抖,那被它支撑着的书页便纷纷合上。

自它剑身上压下,剑刃吹毛利刃,纸张压下的地方纷纷被剑刃割破。

剑:“……”

它缓缓从破了的书页里抽出自己的身体,重新回到剑鞘,安安静静,假装无事发生。

*

郁止知道乔老爷不会善罢甘休,他早知道乔家有个在京城做王府侧妃的女儿。

虽然是个宗室闲散王爷,不得帝宠,对这小镇上的人,对于一个七品地方官来说,也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他没想阻拦乔老爷,毕竟也没想一直做这个七品芝麻官。

这个世界的原主出身江湖,行侠义之事,可他同时也觉得江湖中人无律法约束,肆意妄为,以所谓的江湖规矩行事的行为并不可。

于是在救了皇帝,对方问他想要什么报酬时,他要了官职。

他想以官身行法度之事,从朝堂到江湖,推行法律。

然而少年人想得还是太简单。

他以为只要自己持身正,便不会受到影响,能够坚定不移地做自己的事。

可官场的水比江湖深太多,他冒冒然闯进来,连规矩都没弄懂,自然不被人接受。

他的官职是皇帝赏的,无人敢动,可别人动不了他,却不代表不排挤他。

原主被排挤得厉害,即便身为当地父母官,也做不了什么,顶多也是帮百姓解决纠纷,找找丢失的猫狗鸡鸭这类鸡毛蒜皮的事。

上官贪污他管不了,当地地主霸占良田他也管不了,官商勾结,私相授受,买卖官职,拉帮结派,他都管不了。

既然入了朝堂,便要受其制约,不能随心所欲。

连自己周围的人和事都管不了,更不用说更远的江湖。

原主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

可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便没想放弃。

陈寡妇一案上,原主不肯受贿,毫无防备地被人下毒,表面病榻,最终病故。

临终前他才明白,无论江湖还是朝堂,遵行法度皆是自觉,他管不了别人,只能管自己。

一个人能做的事有限,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唯一的愿望便是无论身在何处,都要遵守本心,以身行法。

“老爷,乔老爷求见。”小厮前来禀报。

郁止不见也知道对方会来说什么,不是放狠话就是拖延时间。

乔继祖暂时不会死,应该是放狠话可能性更大。

郁止不想跟对方虚与委蛇,干脆道:“不见。”

乔老爷被晾下,他愤愤回家,转头就听说那县令大人拿了几千两银子捐给衙门,买了余粮向受灾地区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