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腌笃鲜

夏皎接过硬币,在温崇月的注视下,犹豫两秒,放在桌子上,立着开始旋转。

硬币和大理石材质的料理台互相摩擦,有着清脆而铮明的声音,犹如玉碎,十秒后,硬币啪嗒一声,稳稳地落在台面上。

温崇月说:“看来这是天意。”

夏皎说:“我觉着这叫作弊。”

“别在意,”温崇月笑了,他洗干净手,干净利索地开始挑虾线,“你工作的目标是什么?”

夏皎谨慎地回答:“给国家创造GDP?”

温崇月的手一顿,他说:“有没有稍微个人一些的回答?”

夏皎说:“赚钱。”

温崇月:“赚钱呢?”

夏皎说:“氪金,养纸片人老……老男神,为国家GDP做贡献。”

修长的手指将虾放入干净的瓷碟中,温崇月总结:“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好,我可以这样说吗?”

夏皎诚挚地说:“也让我玩的游戏公司老总生活更好。”

温崇月忍俊不禁:“那为什么要本末倒置?既然工作的目的是让自己开心,那当工作已经影响到你生活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去接受?”

夏皎呆呆地说:“嗯……话是这么讲,但我活下去也需要钱的。”

“或许有更合适的工作,”温崇月说,“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

这是温崇月对夏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性格平和稳重,一起同居这么久,夏皎从没有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或者红脸。

夏皎太喜欢情绪稳定的人了。

这一点或许和她并不算糟糕也算不上好的童年经历有关,父母亲都属于脾气暴躁的类型,两个人又常常因为琐事发生争吵——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幼年和成长期的孩子最依赖父母也是最害怕父母不和,以至于到了成年后,夏皎仍旧会因为别人的突然发火或者生气而感觉到一丝恐惧。

情绪稳定,心态平和。

这两点也是夏皎向江晚橘说起过的重要择偶点,她自觉心思敏感,和一些性格激烈的人不适合做伴侣。

只是很少会有这样的男人,更多的是一言不合就“你们女人啊就是XXX”或者“你再说一句试试”之类的身体成年、心理狂躁巨婴,以为自己只要大声说话就不会被轻视、色厉内荏的中二“少年”,或者思维仍旧不幸停留在八、九岁时期,以为胡搅蛮缠、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能得到东西的妈宝男。

夏皎本不对这段婚姻抱有过多期许。

她只是想要一个人来应付家中人,或者说,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太孤单、太冷清了,想要找一个人同吃一份粥,同享一道菜,彼此依偎,互相取暖。

夏皎也赞同温崇月的观点,有些事情本末倒置了。

就像工作和生活,也像婚姻——

结婚这件事情,应该是因为两个人感情需要更进一步,自然而然进入的一个阶段,而不是稀里糊涂的,为了结婚而结婚。

这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本应该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夏皎却直接跳过解题过程,直接到达结果。

庆幸的是,目前看来,这个结果还不算错到很离谱。

她并不奢望两人之间会产生爱情,其实,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倒也不错,对吗?

夏皎庆幸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

幸运的事情远远不止这点,一周内,夏皎陆陆续续又面试了四家,都顺利拿到offer。不过目前都没有十全十美的,在进一步的尝试沟通后,夏皎最终都回复了礼貌的拒绝邮件。

或许见她疲惫异常,在休息的这段时间中,温崇月竟一次也没有和她亲密。

夏皎心中有些惴惴,不过生理期如约而至,她也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此之后的第二个周末,温崇月忽然提出:“要不要去苏州玩两天?”

彼时夏皎正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回复着猎头的消息,闻言,抬头:“苏州?!”

“对,”温崇月颔首,“散散心,然后去拜访你的父母。”

夏皎一口答应。

说来惭愧,哪怕从小学就开始背诵“姑苏城外寒山寺”,哪怕就在同一个省份中,夏皎从来没有好好打卡过苏州,只是走马观花。人在出去玩的时候优先选择和自己生长环境不同的地点,现在提起来苏州,夏皎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也只剩下那到客船的夜半钟声,还有一句如碎玉的“姑苏林黛玉”。

温崇月刚好要回苏州处理一些事情,又申请了年假,直接带夏皎回了自己在苏州的另一套房子。

这里的确比北京的房子更大,视野也更宽阔,是三楼,双阳台,背阴面的落地窗外是一株巨大的银杏树,虽然才是初春,夏皎已经能够想象到这株银杏在春夏秋冬时的美丽。

而面朝阳光的一面的阳台则是种满了植物,大大小小,浓绿鲜妍,夏皎惊喜地叫了一声,转身:“你还雇了人负责照顾这些植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