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4页)

岁青禾冷漠地瞥了眼躲在人群里羞愧得不敢见人的老管家,“老袁,你真要将我拦在外面?”

老管家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没敢说话。

宾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纷纷猜测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物。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灵堂里滴水未进的许世宗被人扶了出来,他白着一张脸,十分虚弱,“妈,妹妹也是爸的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来送爸的最后一程。”

宾客们闻言顿时炸开了锅,这姑娘也是许耀祖的女儿?他们压抑不住兴奋之情开始交头接耳,“对对对,好像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大女儿,叫什么青禾来着。”

——“岁青禾。”

——“怎么姓岁不姓许?”

——“跟前头夫人姓的,许总这泰半江山都是前头夫人陪着打下来的。”

——“那这个陈夫人怎么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进?”

——“嘁,你们知道什么,这个陈夫人才是个有勇有谋的,前头夫人拢共就留下了这么个独女,她入门第一年就把人赶出去了,还逼着人登报跟许总脱离关系。”

陈芸听着那些嘈杂的议论声,脸色愈来愈青,恨得几欲呕血。她牵着年纪最小的女儿,用方白色手帕揉着眼睛,婉婉约约走至人群前方,“青禾,你也别怨我,你父亲生前说不愿再认你,这是你父亲的遗愿……”

岁青禾冷声打断了她,“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陈芸气笑至极,“你都不是许家人了,许家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岁青禾微笑起来,从左泽手里接过那个文件袋示意了下,“怎么没关系?我妈陪着他一步步发家,所有的嫁妆都投了进去,我是他跟我妈的亲生女儿,我妈陪他吃苦的时候,你还在场子里陪酒做舞女,怎么,听你这话,许家跟我没关系,倒跟你有关系了?”

她冷着脸,一步步逼近陈芸,凛冽的桃花眼里射出刀刀寒气,几乎要把陈芸刮成碎片,“你说他的遗愿是不愿再认我?证据在哪?证人在哪?”

陈芸被她逼得一步步后退,最终退到大理石柱子边上,退无可退。她能言善辩,陈芸居然被她逼得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小女儿许茂禾不懂这些天里发生的变故,怯怯地扁嘴,要哭。

岁青禾凉凉地扫了个眼风给她。

六岁的许茂禾顿时被吓得收回了抽噎声,艰难地打了个嗝。

岁青禾伸手轻轻拂去陈芸衣领上沾着的一点灰,微笑道:“好歹父女一场,我来给他上炷香,这你也有意见?”

她俯身低低说了句,“你算老几?”

在场的人只有陈芸听到了这句话,她霎时血色全无。

许世宗哪里看不出陈芸的心思,愤懑道:“父亲去的前几天心心念念想见青禾跟外祖母,什么时候说过不认她的话!”

陈芸尖刻道:“我贴身伺候他,我难道不比你们清楚?”

“你们就是看老许去得早,孤儿寡母无人为我撑腰,合起伙来欺负我。”

这次她的哭诉却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效果,岁青禾远离M市后,M市的名流圈子里渐渐都遗忘了陈芸的出身。经过今天闹了这一通以后,大家才想起来,陈芸此前不过是个陪酒的舞女,靠逼死了原配才成功上位。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外头养几个人都不算事,可如果让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逼走了家里那个,这就丢人了。也就是许耀祖家大业大,做成了M市第一人,才无人敢说他。

可她陈芸算什么,在场吊唁的女客里,原配居多,即使是继室,也都出身良好,万万没个陪酒女出身的。因此这端口,她们纷纷同仇敌忾,对陈芸嗤之以鼻。

你那柔弱小白花一套,卖给你男人看看就得了,在外人面前装什么装。

陈芸在周遭鄙夷的眼神中,双肩忍不住开始颤抖。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哪里比不过那个懦弱的一无是处的死人,不就是少了个出身吗?难道没有良好的家世她就要做一辈子下等人吗!

这些人,统统都是狗眼看人低!

她啜泣着,恸哭着,凄凄惨惨地给岁青禾让出了一条道。

在场的男人看在眼里,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岁青禾年纪轻轻,就咄咄逼人,跑来欺凌继母,也太过了些。

他们却完全想不到,当初岁谷雨一个正室是如何被个小三耀武扬威的。

岁青禾在各色眼神中,稳稳上前,她站在离遗像半米远的地方,漠然地盯着黑白相框里的许耀祖,心里掀不起一点风浪。

在母亲死的那一刻,她记忆里的父亲,就陪着母亲一起死了。

她早就没有父亲了。

闻辰两兄弟全程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从他们这里,只能看到岁青禾单薄的身姿,和挺直孤傲的脊背。

她从香袋里取出了三根香,在烛火上点燃,也不拜,也不跪,只是稍稍一个拱手示意,随意地把香插在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