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4页)

文人向来舌灿莲花,这件事让有心人渲染了几日,好像真的成了张太傅逼死人;但是让贾赦这么一话糙理不糙的比喻一番,围观百姓又觉得是那么回事啊,谁还没跟人斗过两句嘴呢?吵过一次架就要对对方的性命负责,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老百姓人微言轻,现场围观的人虽多,传播能力也有限,其实扭转不了此事的舆论。

但让贾赦这么一闹,抓扯中难免有人受伤,这回真闹进了顺天府。贾家家丁也好,陈家人也好,一律带回顺天府配合调查。

张修赶到朝堂的时候已经迟了,好在本朝不似前朝那么严苛,上朝迟到罚奉即可。若是如前朝般打二十板子,又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张太傅的名声怕是又要被打掉一节。

御史台对于陈御史之死群情激奋,正在慷慨陈词,见到张修进来,有人些微一愣。接着便又道:“皇上,臣等熟读圣贤书,为的便是报效朝廷。所谓理越辨越明,道越论越清,为了国之大事,便是人微言轻也应据理力争。但是太子太傅张修仗着身份,以势压人,堵御史之口,逼死人命。这样的人,岂能做读书人之表率?臣以为张修虽有学问,但心胸狭隘,实不配太子太傅之职。”

“臣附议!”

“臣附议!”

还有人假惺惺的道:“张太傅平日带人宽和,这一次虽是严厉了些,想来陈御史之死也非张太傅本意,臣以为罚张太傅闭门思过即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另一文人泰斗,人称南李的大学士李宜山。

此言一出,附议者更多。甚至有人暗暗感叹李宜山不愧是一代大儒,待人宽和。

呵,这次的事来势汹汹,不就是败坏张修的名誉么?若是张修被罚了闭门思过,这名声也无可挽回了。司徒硫的目的一样能达到。

这时,张修走出班列,先跪拜告了迟到之罪,致和帝宣了平身,张修才道:“启奏皇上,臣有两件要事要禀奏。”

“准!”

张修接着道:“陈御史之死臣深表遗憾,但要说乃是臣故意逼死人,臣万不敢认。朝堂之争乃是常有之事,哪怕父子兄弟同朝为官,政见不合也可据理力争,但散朝之后,便不可蓄意报复。臣入仕数十年,与无数同人争论过,以前从未有过散朝之后揪着不放,败坏人名誉的事。这次究竟是谁放出流言,臣请朝廷彻查,臣行的端坐得正,不惧查验。此第一件。

现在因岩亲王谋逆一案,牵连甚广。虽然岩亲王及重要党羽甄应泰已经捉拿归案,但给予岩亲王支持的江南甄家,和岩亲王、甄家来往密切的前京营节度使王家尚且只查封了京城府邸,金陵本家尚未查抄。岩亲王所有党羽尚未全部抓获。朝堂乃是议论国之大事之地,这些军国大事不商议,有些人却抓着臣之莫须有的罪名不放,难道是岩亲王党羽,故意转移视线!此第二件。故,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商议派遣南下查抄甄、王两家的人选为要。”

张修就算有些文人特有的斯文讲理,对付陈家妇孺那种上门撒泼碰瓷没法子,但人绝对不蠢。朝堂之上,不管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什么,本质不都是制衡和反制衡么?你们说我搞一言堂,我说你们替司徒岩党羽转移视线。

这样一来,至少今日朝堂之上,谁还敢揪着张修不放啊?

朝会被拉回了正轨,刑部尚书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也以为南下查抄甄家、王家之事宜早不宜迟。”

从这时候起,朝会讨论的重点从文官地位之争变成了派谁南下查抄甄、王两家。

其实从拿下岩亲王开始,这事就该着手办理了。但是三司忙着岩亲王的案子,实在派不出人手,还有一个,甄家掌管江宁织造局,除此而外还有许多丝绸、瓷器、茶叶的海贸生意;王家更是管着数省沿海的洋船货贸。

这里头关系的利益巨大,甄、王两家一倒,便会让出巨大的利益空间。这等肥肉自然有人想一口吃下,几个部院你争我夺,因而南下的人手一直定不下来。

致和帝问:“众卿以为派谁总揽南下之事合适?”

这时候文武百官讨论倒是活跃了,有提议刑部总揽的,有提议大理寺总揽的,也有提议户部总揽的。总之各有理由。

这时,大学士李宜山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南下查抄甄、王两家极为重要,南下人选需忠于朝廷,不得寻思,且要身份贵重,地方官员不敢怠慢。现在三司皆忙于京城事务,抽不开身,臣以为此事交由忠顺亲王办理,极妥当。”

“臣附议!”

“臣附议!”

……

贾敬在一片附议声中抬起了头。当初自己将另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锁定在司徒硫身上,后来和贾赦商议,贾赦也与自己看法相同。忠顺王和司徒硫之母出自同族,此差事落在忠顺王头上,岂非等于落在司徒硫头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