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平里的黑暗料理,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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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风很大。

被吹出摇滚发型后,苏青觉得今天的皇历说的是对的,宜沐浴理发,忌出行婚嫁。

三里屯太古里人潮如织,苏青和刘恋站在广场的大屏幕下,等着Ethan。

“咱们能不在这里当红旗被吹着吗?”像是要去拍杂志封面的刘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更显得苏青狼狈,她不停地以刘恋为原点踱出或大或小的圆圈,像卫星一样。

“你今天有点儿怪……是被辞退了,还是跟时一鸣分手了?”

苏青堆出一脸不自然的笑:“连手还没拉,怎么分啊?”

“也该挑明了,你这战线拉得有点儿长,也得主动点儿,再晾下去,这关系就凉了。感情就跟冰激凌一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时间长了,看上去再坚定不移,也会化成一汪水。”

苏青望了望几步之遥的三里屯苹果店,时一鸣现在可能露着一张小白脸朝顾客卖笑呢。

谁说她最近没主动呢。

这段关系的初始,苏青是女王,但她稍微上心一点儿,对方意识到了,主动权就握在对方手里了。

以前都是时一鸣约苏青,三顾茅庐后才能约上一次,现在换苏青当被动的刘备了。

怎么办?在这个时候,苏青性格中的便冒了出来,时一鸣偶然发来一条短信就能让她高兴好一阵子,情绪完全被对方掌控。

苏青今天也要邀请时一鸣一块儿过来,见见Ethan什么的。

苏青想得挺好,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承认,也是一种暗示:咱俩的关系该定下来了?

不过,时一鸣没来,简单地说了一句有事儿。

一切前景都没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愿是时一鸣真有事儿,苏青想。

此时,天色有些暗了。

苏青看表,已经下午四点零三分了,她心里“哎哟”一下,惊得汗都出来了。

她从包里掏耳机戴上,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让刘恋看出来了:“你干吗呢?”

此时,屏幕摔成花纹的手机依然顽强地接收到了一条微信,是Ethan给苏青发来的:ACTION。

眼角纹都快笑出清明上河图了,不知道如何应对,此时广场大屏幕的图像突然暗淡下来。一个男人站在屏幕下,开始拉小提琴。

北京冬天的下午四点,风促使着人们没有耐心,尽管有人短暂停驻,但这位小提琴手的生意并不好。

苏青皱眉岔话题,问刘恋:“他拉的是什么啊?”

刘恋知道小提琴声在苏青这个糟老娘们儿耳中,不亚于刮铁声:“说了你也不懂。”

穿着燕尾服戴着领结的小提琴手看来也是专业的,正深情地拉着呢,大风一吹,单薄的身体快被大风刮走了,手一滑,一个刺耳的划音。

苏青笑了起来。

小提琴手很不好意思,假装很不在意地继续演奏完毕,如果在演奏大厅,应该掌声如潮,有人大声喊Bravo(好极了),可惜没人理,雪上加霜的是一个塑料袋随风飘啊飘,还一不小心套在了他头上。

小提琴手一手琴一手弓弦,脑袋使劲晃悠试图将这塑料袋晃悠下来,刘恋看不过眼,走过去伸手帮他摘了下来。

尴尬二字力透脸皮,刘恋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放在地上的琴盒里,笑笑,走了。

在十块钱放进琴盒的一刹那,刮铁声仿佛有了重奏,另外一个小提琴手拉着琴走到苏青旁边。

然后是大提琴手、小号手、鼓手……

最后凑成了仿佛是没赶上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的一个乐团,刘恋顿时化身飞机晚点被群众围攻的机场柜台小姐,被一圈乐器包围着。

以刘恋为原点,外圈是一堆乐团成员,再外面是一群围观的群众,苏青都挤不过去了,有人拍她:“护送我过去!”

拍她的不是人,而是一人半高的人偶熊。

苏青连忙扒开一条血路,在刮铁声之中高喊:“别碍事,让开让开。”

这才把熊塞了进去,因为用力太大,苏青长久没运动的后背仿佛抻到了。

一头人偶熊吹着口吹琴挤了过来,对着刘恋吹了一首曲子,因为地方太挤,苏青特别碍眼地站在刘恋旁边。

旁边有群众问:“哪个是被求婚的啊,长得好看的,还是长得难看的?”

北京变成了一个越来越没有传奇的城市,围观的人群被这不易出现的街头乐队擦亮了眼睛。

人多了,风也不大了,苏青揉着后肩膀的肌肉,第一次觉得这刮铁声也挺好听的。

叽叽喳喳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苏青看大屏幕。

专业的多角度切换,人偶熊摘掉了熊脑袋,满头大汗的Ethan单手跪地,拿着一个戒指盒,对着刘恋说了一堆英文。

苏青听不懂英文,但第一次觉得英文这么好听。

情绪随着Ethan流利的英文越发浓烈了,苏青眼底的那块皮肤开始酸酸的,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看Ethan身上的那个人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