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裴铮的气压彻底沉了下去,平生还未吃过如此大亏。

阴暗的情绪以心房为土壤,迅速扎根抽芽,长出一片又一片的黑叶。

那只邪物好像还是故意的,在殷长夏问出那句‘为什么你只喊得清楚爸爸’之后,就不再控制身体,又不知道消匿到哪里去了。

裴铮:“……”

这让我怎么回答?

我TM怎么知道,那只邪物为什么口齿不清?

裴铮只能继续装智障,摆出一副呆滞的表情。

殷长夏总觉得这雾蒙蒙的眼瞳,和他印象当中的某人很像,难得的说出了几句关怀的话:“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担心啊。”

一副长辈的口吻。

裴铮:“……”

殷长夏搓了搓怀里的残疾狗的狗头,没擦手又搓了搓裴铮的狗头:“不过没事,以后跟着我,喝点汤还是有的。”

裴铮眼皮直跳,内心阴郁扭曲,自从他晋升为A级玩家过后,还没人敢这样对待他。

殷长夏,有种!

那只狗本来就多病,被殷长夏摸了以后,掉了一手的狗毛。

而如今这些狗毛,全都蹭到了他的头发上。

裴铮的表情差一点龟裂,又再度装着痴蠢的样子。

跟殷长夏待在一起,太考验忍耐力了。

不过归根结底,都是那只邪物的锅。

房内安静无声,壁炉里传来火舌吞吐柴尖的声音,将屋内烘烤得犹如温暖的春日。

殷长夏走到了里面,让唐启泽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简单的折叠过后,便把残疾狗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

殷长夏内心诸多复杂,本来还怀疑这只狗是江听云。

短时间两个契合的身体,是这么好找的吗?

看来是他太多疑了。

唐启泽:“这只狗不是我们上个游戏……?”

殷长夏:“嗯,等白天找个时间把它埋了吧。”

凌晨四点一过,屋内不再禁言。

伥鬼是从午夜一点敲钟开始活动,到凌晨四点截止,过了这个时间点,基本上就安全了。

唐启泽:“那……”

他的目光锁定了时瑶。

殷长夏做出嘘声的表情:“等明天。”

唐启泽便不再言语,棺材房里玩家众多,就算要问出信息,也要等到明天单独行动的时候。

月光穿透了玻璃天窗,似银河般倾泻而下,铺就在屋内的地毯上。

房间极大,又用隔板分成了吃住两边,那边摆放着数口棺材,这边是大理石餐桌。

两人的对话极其小声,自然没人听到。

殷长夏开始发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管不着棺材是不是可怕了,如今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殷长夏躺在了里面,眼皮沉重得快要黏上,进入了深深的睡梦当中。

[狂气值32%。]

随着游戏声音的落下,仿佛把他带入了更深的混沌当中——

狂气增长的后遗症。

再度激起了宗昙的记忆。

他独身一人,路过花园深处。

这里是……?

杏雨纷飞,雨线婆娑,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墙角处生了许多苍藓,晨光里的池水起了一丝涟漪,风一吹都好像要变得更薄。

“那位又犯病了。”

“平时精明得很,总像是在算计别人。一到月底就痴傻,笑死人了。”

痴傻?

难不成在说江听云?

殷长夏初见江听云的时候,他浑身都被白纱缠住,身上还贴满了符纸,连眼睛和耳朵都没有露出,唯一拥有的便只有嗅觉。

殷长夏猜测过,那究竟是多么凶恶的鬼魂,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江听云的确凶戾,又矛盾的温顺。

“大的犯病不可怕,小的才吓人呢。”

“那天的事情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那位疯狗似的咬人。”

殷长夏顺着交谈声望了过去——

在宗昙的记忆里,每个人的脸都雾蒙蒙的,无法看清楚五官,唯有一张涂满了口脂的嘴,咧开嘲笑,像是要吃人。

铃铃铃。

风里传来铃铛的声音。

这个声音带来了一个人。

那是殷长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清江听云的模样。

他的确很符合这个名字。

温润如山水诗画般的长相,每一笔都好似细细描绘出的,散发着明净澄澈的气质,发丝随意的散在身后,雾蒙蒙的眼瞳里带着些许懵懂。

比起唐书桐更甚一筹的清隽。

交谈的下人捂着笑,恶意的将尿充当成茶水,痴傻状态的江听云还笑着:“谢……谢……姐姐。”

宗昙没有停留,宛如过客一般,很快前往了学堂。

交集没有任何意义。

他和他不是一路人。

看着江听云,也只会让宗昙徒生烦闷罢了。

殷长夏这一觉睡醒竟是九点了,大约是因为他只是借着宗昙的视角窥见那些记忆,除却和宗昙相关的事情外,对于其他人,他并没有太多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