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至于今日办月皊户籍之事遇到的那些具体烦躁事情,江厌辞并不打算告诉月皊。反正也已经解决了。

“那我们今天还去白家吗?”月皊轻轻摇了摇江厌辞的袖子。

他说今日若回来得早就去白家一趟,可眼下已是傍晚时分,这个时候上门兴许太迟了?

“明日再去。”江厌辞说。

说着,江厌辞便抬步往里走。

月皊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几次偷偷望江厌辞一眼,又收回目光。江厌辞刚坐下,接过孙福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见月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出来:“有事?”

月皊低着头,手指头捏了捏袖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孙福漆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机灵地悄声退下。当然了,他走之前将屋内另外一个侍女也一同带下去了。

“就是阿娘说等你回来了,过去一趟!”月皊开口。

江厌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立刻起身打算往华阳公主那边去。

“那个……”

明明是月皊叫住了江厌辞,可当江厌辞望过来的时候,月皊又别扭地转过脸去。

江厌辞想了一下,朝月皊走过去。他立在她身前,问:“母亲叫我过去什么事情你知道?”

月皊蔫蔫地点头,又飞快地摇了下头,意识到不对,再次点了头。

江厌辞皱眉。

月皊也觉得自己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再点头的,像脑子不好使似的。她低着头嗡声:“阿娘可能怀疑你病了……”

江厌辞实在不能理解月皊在说什么。

可是他看见月皊又开始脸红。

她是挺爱脸红的。

江厌辞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一摸她娇红的面颊。然而手抬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举动不太合适,又沉默地将手放下。

月皊蔫头耷脑的,很是心烦。一想到今天上午被阿娘盘问时的尴尬不自在,她就不想三郎也经历这么一遭。

她有点责怪自己嘴笨,没有在阿娘面前解释清楚。事到如今,她泄了气般地嘟囔:“阿娘怀疑你身体有问题……”

她蚊子似的嗡嗡声,江厌辞没太听清。

“什么?”他再往前迈出一步,更靠近月皊,再俯身低头,与矮了一头的月皊平视。

月皊轻轻咬了下唇,颇有几分豁出去的心态开口:“就、就是阿娘先找了大夫给我把脉,看我是否有孕!”

江厌辞皱眉,问:“你有孕了?”

月皊惊愕地抬起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江厌辞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摇头,先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再又使劲儿地摇头。眉心也拧巴起来,低软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闷:“所以阿娘才怀疑你身体有病了!”

江厌辞仍旧保持着弯腰俯身的动作,没动作,也没开口。

月皊望着江厌辞,她蜷长的眼睫颤了颤,心里生出点不自然的情绪,小声给自己解释着:“我、我……怪我没能跟阿娘解释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嗯,我知道了。”江厌辞终于开口。

月皊娇唇微启:“那……”

江厌辞忽然凑过来,贴了一下她柔软的唇,浅尝辄止,很快退开。他直起身,摸摸月皊的头。

月皊迷茫地望着他,又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来,用交叠的手指压住自己的唇。

她看见江厌辞转身之前笑了一下。

她立在原地目送着江厌辞离去的背影,看着他走出方厅,穿过庭院。傍晚时分的晚霞带着滚烫的温度,热烈地燃着。

直到江厌辞的身影看不见了,月皊被指端压着的唇才缓慢地抿了抿。唇珠上残留的那点温度辗转着晕开,晕红了她整个娇红的唇。

·

华阳公主正在犯愁如何跟儿子开口。儿子和女儿不同,女儿可以无话不说,儿子却不行。

下人禀告江厌辞过来了,华阳公主揉了揉眉角强打起精神来,实则仍是没想通怎么开口用委婉的话提起这事。

江厌辞并没有给华阳公主太多犯难的时间,他主动先开口。

“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要了她。”他说得坦荡。

也不能让她不情不愿。

华阳公主怔住,望着面前高大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担忧,对儿子的担忧和对廿廿的担忧,在这一刻忽然就都消散了。那压在她心口的巨石就这么轻易地被挪开。

“好,好,好。”华阳公主点头,连说了三遍。

她望着面前高大的儿子,心中生出骄傲的心情来,由衷地感慨:“不愧是我的儿子,简直是天下第二好的男子。”

江厌辞沉默了片刻,问:“母亲还有个长子?”

华阳公主一怔,继而缓缓笑了。她倒也没有说出她心中全天下第一好的男子究竟是谁。

江厌辞望着母亲眉眼间带着几分怀念的柔笑,忽然就明白了在母亲心里排第一的男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