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5页)

月皊走出几步,停下来,回过头望向江厌辞。她想道谢,可是见他侧身而立,低着头,似在思量着些什么。她将感谢的话暂且咽了下去,由花彤扶进浴室。

泡个热水澡的确暖和舒适许多,可是月皊身上始终没力气,大多由着花彤帮忙,期间在氤氲的水汽里还睡了一会儿。

花彤看见月皊身上的多处淤青,倒是哭了一场又一场。她家娘子以前是多娇贵的一个人啊,如今……

月皊还没从浴室里出来,吴嬷嬷已经带着太医先赶回来了。芳甸赶忙来帮忙,和花彤一起给月皊穿好了衣裳,扶她出去。

月皊迷迷糊糊,反应过来自己躺在江厌辞的床榻时,太医已经给她诊过脉、开完药方。

她下意识地环顾,很快寻到江厌辞的身影。

他坐在不远处的窗下,那只雪白的鸽子在窗台上走来走去。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江厌辞转眸望过来,望见一张苍白紧张的小脸。

“睡一会儿。”他说,“药煎好了会喊醒你。”

月皊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沉重的眼皮果真缓缓合上。

月皊再次睁开眼时,江厌辞正端着一个碗,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罩下来。

“醒得刚好。”他将手中的碗放在一侧的床头小几,俯身来扶月皊。

月皊乖乖地任由他扶着坐起身,又在江厌辞喂她吃药时乖乖张嘴。

她一连吃了几口药后,轻轻蹙了眉,眼中浮现疑惑。心想这药一点也不苦。

等再吃一口后,她才低声叨叨:“这不是药……”

江厌辞舀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一边喂她,一边开口:“腊八粥。”

月皊张嘴把递来的这勺吃了,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喃喃:“今天过节呢……”

接下来,月皊默默被江厌辞喂光一小碗腊八粥。江厌辞放下碗的时候,她小声喃喃了句:“三郎今天说了好几句话呢。”

江厌辞心道她果真是在发烧。

他起身,刚转身,衣袖被攥住。他回头,望向月皊。

月皊仰着小脸,眼巴巴望着她。她的嘴巴像黏了浆糊,有些话说不出口。昏黄的屋内灯光下,苍白的小脸显得脆弱极了。

江厌辞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睫慢慢犯了湿,知道她又要哭了。他先开口:“不许哭。”

可月皊还是哭了。不同于今日先前的无声落泪,她声音小小地哭出声来。她哭着问:“他找你麻烦怎么办呀?”

江厌辞无声叹息,原来在她眼里他那么废物的?他抬手,指腹蹭去月皊脸上的泪,认真道:“他不能。”

花彤端着药小跑着进来,月皊赶忙偏过脸,攥着江厌辞衣襟的手也松开来。

月皊吃了药,药劲儿上来很快开始犯困,又沉沉睡去。可是她总睡不沉,没过多久就要醒一次。每一次醒来,她都能看见江厌辞的身影。

他有时在窗下写字,有时一手支额阖目小憩,有时就在床边给她盖被子。还有一次拿了帕子蘸了药膏,轻拭她唇角的伤。

后来的一次醒来,月皊却不见江厌辞,她茫然四顾,慢慢清醒了几分。屋外的风雪敲击着窗户,声若呼啸。她一下子彻底惊醒,坐起身来,侧耳细听李潜可有派人来抓她?

“吱呀”的一声推门声,让月皊顿时紧张地抬起眼睫盯着门口。直到江厌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他肩上有积雪,应当是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做了什么。

月皊听着窗外的烈风,小声问:“三郎,你说李潜会不会再来抓我?”

“不能了。”江厌辞解下沾雪的大氅随手搭在椅背,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回头,看见月皊下了床。

月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柔声说:“我好很多啦,不在这里打扰三郎了。”

她总不能占了他的床,让他不得安歇。

她扶着墙壁,垂眸往外走。

“回来。”江厌辞声音微沉。

月皊回眸,欲言又止,重新在心里编着用词。

江厌辞朝她走来,立在她面前。

“三郎……”月皊刚开口,就被江厌辞横掌打在她后颈,昏了过去。

月皊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下,被江厌辞扶住。

他今日又一次抱起她,将她放在床榻。

这下总能睡沉了,他想。

·

昨夜风雪给天地间做了次清洗,万物更加干净明艳。

一大早,李漳还未起身,心腹手下跑着进来禀话:“殿下,出事了!”

手下极少这般失态,可见事态严重。可李漳还是不悦,他揉了揉额角,问:“何事如此慌张?”

“五殿下昨夜遇害,没了!”

李漳一下子从困顿中清醒过来。

“什么?”他惊坐起,“李潜死了?”

“是!”手下横掌放在脖子前,白着脸禀话,“头颅被斩,身首分离,连个全尸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