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张相公破防(第2/2页)

但鞑虏凶残无信,一味怀柔只会助长嚣张气焰。如果西边的鞑靼和东边的土蛮都给予封贡的话,两边都不会珍惜的。所以必须要坚决的拉一派打一派,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才长久!

既然俺答封贡后,一直表现不错,据说还带头吃斋节欲开了,那就继续喂他胡萝卜好了。但对辽东的土蛮,就要坚决的打击了。

不能因为他们求饶而松手,必须年年打,年年往死里打,打到世上没有土蛮了为止。这样非但能震慑东北的那帮子蒙古女真部落,还能让西边的俺答汗更珍惜得来不易的封贡机会,不敢越雷池半步。

待官军集中力量,平定辽东后,再回过头来收拾被宗教和贸易养废了的鞑靼部,不就易如反掌了?

‘东制西怀’就是张相公为根治困扰大明百五十年的鞑虏之疾,开出的一剂药方。

如今‘西怀’已经完成,就剩全力‘东制’了,张相公自然希望辽东文武合力,内外齐心,把劲儿往一处使了。所以刘台临行前,张居正特意面授机宜,告诫他去了辽东只看不说,有什么问题调查清楚了报给自己处置,不要干扰辽东文武,尤其是不要对辽东巡抚指手画脚。

因为张学颜是高拱用的人,如今朝中高党略尽,几乎跟高拱沾边的就倒霉,张中丞这种漏网之鱼自然难免惴惴。

但张居正没法动他,因为平辽实在是非他不可啊。

辽镇边长二千余里,城砦一百二十所,三面邻敌,官军近十万。然自嘉靖戊午大饥,兵卒逃亡三分之二。之前两位巡抚王之诰和魏学曾,都是名臣干吏,然而两位中丞竭尽全力,也未复全盛之半。

隆庆四年辽东又遇荒旱,饿殍枕籍,蒙古和女直各部趁势而起,辽东形势岌岌可危。

张学颜临危受命,首请振恤,实军伍、招流移,治甲仗、市战马,信赏罚,终于恢复了辽东的战斗力。

他又与大将李成梁配合默契,相得益彰,经营数载,终于将辽东局面收拾一新,把鞑子女真打得屁滚尿流,人口和兵力也恢复如旧。李成梁还当上了野猪皮的爹。

要想扫平辽东,这样身系边陲的能臣,张居正哪敢轻言撤换?相反,还得给张学颜加官晋爵,温言宽慰,好让他打消求去的念头,安心跟李成梁搭班子,把土蛮干趴下再说。

可刘台这一搞,让人家张中丞怎么想?

张相公又一寻思,顿时了然——这小老乡在辽东,还不知怎么扯大旗作虎皮呢。恐怕早就骑在张学颜、李成梁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他意识到,之所以独有刘台的捷报,却不见张学颜的。八成就是辽东文武在给刘台这个二百五点炮。

也小小的将了他张相公一军,你的考成法中,不是强调‘综核名实’吗?该谁做的事儿就是谁做,决不能越权行事!

现在刘台明显是越权了,看看张相公到底会不会偏袒门生。

自然,张相公也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于是张居正写了圣旨,以皇帝的名义斥责了刘台一番,命他立即回京接受处理!

正常来说,刘台应该很清楚,自己虽然被臭骂一顿,但没有马上丢官。这就意味着老师还是保护他的。大概率回京冷处理一段时间,就能继续被委以重任了。

然而刘台偏生就是个二百五,而且有言官的共同毛病——死要面子。接到旨意后,他大感颜面扫地,是又气又恼。觉得自己为老师来这苦寒之地,跟一帮臭丘八混在一起,冻得菊花都开裂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抢先报了个捷吗?至于把我如此羞辱,一棒子打死吗?

加上有人怂恿,他脑袋一热,就玩了票大的。成为大明开国两百年来,第一个上疏弹劾老师的学生!

当年户科科长汪文辉上疏论言官,只若有似无的影射了下座主高拱,就把高阁老气得死去活来,撂挑子不干。把汪文辉的奏章说成是欺师灭祖第一疏!简直都要十恶不赦了。

可跟这位刘御史比起来,汪科长当年的含沙射影那都是弟中弟,刘台可是指名道姓的弹劾了张居正,弹章一上,张相公直接被气得吐血晕厥。

苏醒过来后,他对吕调阳垂泪喟叹‘国朝二百余年并未有门生排陷师长,而今有之。’

第二天便向皇帝……其实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上表请辞。

太后自然不许,万历也亲自下了御座,双手扶他起来,慰留再三,张居正却依然坚决求去。

后来太后亲自出面,温言软语的挽留,他才勉强留下。

太后又亲自下旨,命锦衣卫将刘台那杀材,披枷戴锁地从辽东押至北京,打入锦衣卫诏狱,严刑拷打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