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国度

竺元风将一干宫人屏退,冷静地站在一旁,由着顺帝怒不可遏地砸烂了大成宫内所有的瓷器茶盏,目光落在其身上,小心皇帝受伤。

殿外的宫人吓得战战兢兢,但是竺元风知道这歇斯底里很快就会结束,因为,帝王年事已高,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气力。

果然,不一会儿,顺帝便气喘吁吁地停下手,竺元风于是上前将他扶到了龙椅上,低声安慰:“皇上息怒。”

顺帝胸口起伏,脸上怒意难消,“这个……不孝子!朕真是后悔将他召回来!”

“朕看的出来,他早已经迫不及待要取朕而代!”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混账!”

竺元风低垂着脸,听着顺帝不停地叱骂,心中波澜不惊。

这个时候后悔,岂不是太晚了?

“皇上,太子毕竟只是太子,这禁军统领之选终究是皇上指定,今日太子必是故意以此激怒您,还请冷静。”竺元风轻轻握住顺帝的手,声音依旧是不变的温和。

顺帝看着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接着冷笑道:“他想气死朕,朕自是不能如他所愿,你说的没错,这大顺江山还是朕的。”他将桌案前上刘珂的那份奏折拿起来打开,看着上面一个个罗列而出的名字,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元儿,这上头竟没有张闲的名字。”

张闲,禁军副统领,如万全与秦海沆瀣一气,张闲对竺公公亦是再三示好,只是后者并不多亲近罢了。

按理,禁军统领革职,副统领替任,也是顺理成章,以顺帝对竺元风的愧疚和宠信,他若开口,此事必成。

只是不管刘珂是故意还是无意,顺帝这一问,竺元风就不好开口了,当然以他的为人,也不会像秦海那样迫不及待地安插亲信,所以他沉默下来。

顺帝拍了拍他的手,“元儿。”

竺元风弯腰静听。

“命泗亭侯张闲觐见。”

竺元风微微一怔,接着立刻领命,“是。”

有了秦海跟万全勾结在前,顺帝哪怕相信竺元风,也不会再看到这个局面。

此乃明旨,并非密诏,很快整个京城便知此事。

太子府中,今日登门了六部尚书和内阁,看着翘脚在桌上,嘴里咬着笔杆看奏折的太子,每个人脸上尽是苦笑。

“太子殿下……”

内阁大臣不由地拱了拱手。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个顶着闺中怨妇的讨债脸,整的孤像是对你们始乱终弃似的,一块儿来要名分啊?”

这里的大臣哪一个年纪不够当他爹的,被如此一说,脸庞纷纷扭曲了一下。

吏部尚书道:“殿下,今日您……太冲动了!”其实他想说的是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对着皇帝拉拢朝廷重臣,染指禁宫兵权,这是生怕太子之位坐得太稳吗?

顺帝从来不是个仁慈的君主,秦海和万全前车之鉴,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他们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必有兵戎相见的一日,那他们这些大臣……

“呵呵。”刘珂一声轻笑传来,他放下腿,将奏折往桌上一放,正坐,接过小团子手里的茶,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道,“诸位,你们都发现的事,孤难道心里没数?可父皇为何忍气吞声,都没动孤呢?”

“唉……殿下既然早有所料,那就更应该……”

“更应该什么?安安分的,等着被废的那一天?”刘珂幽幽的话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再一次确认,全天下也就只有这位当太子敢大咧咧地这么说出来,就不怕传到皇帝耳朵里,提前废了?

但是,一想到今日朝堂,眀人眼里都知道太子干了什么,皇帝也真就这么硬生生地忍下,似乎这大逆不道的话……也没啥关系。

“别怀疑,父皇就是这么打算的,孤给他做牛做马,把朝廷理顺了,清干净了,百姓安抚了,天下太平了,就跟端王兄说的那样,鸟尽弓藏。不过……也得孤乐意才行,是不是,诸位?”

这还用得着说,今日就看出来了,父子博弈,旁人以命相填。

也不知道这场宫闱变动,究竟谁赢了?

好像是皇帝,毕竟揪出了秦海和万全。可是连皇帝身边伺候几十年的太监都倒戈,这……

眼看着大臣冥思苦想,纠结不定,刘珂把茶盏一放,目光放冷:“既然都来了,你们也回去想想,真到那一日,站哪边?”

众人:“……”他们就不该踏进太子府!

正说着,下人匆匆来报,“殿下,皇上宣泗亭侯觐见。”

泗亭侯?

“这是要……”

大臣面面相觑。

“看来放眼朝堂,父皇更信任一个跛了脚,丢了五城兵马司一职的废物。”刘珂冷笑了一声。

泗亭侯,十多年前曾任五城兵马司,娶了宗室郡主,很得顺帝信任。不过这人好打猎,而且是野猎,鸡兔这种小打小闹他没兴趣,专挑大虫豺狼,每年春秋必要呼朋唤友前往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