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关风月②(第4/5页)

周妙宛见他迟疑,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之后,头更痛了:“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看得顺眼了吗!”

李文演这才将假面皮彻底摘下。

有了方才惊悚的一幕做对比,周妙宛忽然觉得他这张讨厌的脸也没那么讨厌了。

她没睡醒,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又倒了下去。

窗口有光,所以她背过了身去,继续睡。

睡着前,她说:“你若能想清楚怎么和弦月解释,那摘了便摘了吧。”

——

这一回的冬天依旧漫长,可似乎不算那么难熬。

李文演重新给弦月画了一张消寒图。

娘俩每日一起添一笔,算着算着,寒冬一日日远了,春一天天近了。

这张消寒图上的花瓣都填满了,但周妙宛房中那一幅却还没有。

弦月高高兴兴地把填好色的梅花们挂在了自己的床头。

小孩子骨头细嫩,容易折,但是也容易长好。养了一冬,她终于解脱了,不过这回她倒不敢再满地撒欢,她娘的冷眼还犹在背后呢!

这里的冬天几乎是寸草不生,周妙宛把莳弄花草的嗜好抛下后,到了春天花儿再度盛开,也没有捡起来。

不过,每日清晨,她依旧会在窗台下看见一束扎好的花儿。

她的手艺没练好,倒是李文演把手艺练出来了。

周妙宛拣了一支开得最盛的,插在床头的花樽里,蘸了胭脂,旋身在屏风上轻轻一抹。

也不知何时能画满呢?她歪着脑袋看了一阵,又丢开了。

她的身体也好似在春风的渐渐吹拂下好转了。

找了几个不同的大夫把脉,都说她如今脉相稳健,调养的药不必喝了。

是药三分毒,能不喝药了,周妙宛很开心。

而且不用喝药了,她也不必再被捆在此处。

正值春暖花开,她前后跑了许多趟,物色了几处宅子,拿了地基图回来,和弦月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左右商量。

“这个如何,有两间书房,到时候我们一人一间。”

“我喜欢这个!这个这个,我想要这一间……”

听着一大一小碎碎地念着,分着宅院里的房间,李文演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在眼巴巴地听有没有他的一间。

——

月亮城中。

人口简单,无需什么深宅大院。

呆久了,她连眼下三进的院子都觉得有些大了。

到了这里,弦月终于可以正经去书院念书了。

京城太后把持朝政,她兴女学、募女官,倒叫遥远的北疆都被影响到,兴起了女书院。

周妙宛在书房里打着算盘,清着掌柜们送来的账本。

书桌前,那副消寒图仍旧挂着。

只差一瓣,便圆满了。

李文演坐在廊下的红木柱子后,时不时悄悄打量她一眼。

她在算账本,而他在画她。

周妙宛是知道的。

算盘打累了,她揉了揉手腕,隔着琉璃窗瞥他一眼。

她大声道:“画好了吗?”

李文演点头,他带着他的新作款款走了进来。

她在检阅他画的如何。

周妙宛使劲挑毛病:“这里,留白太过了,寡淡;这里,我的眉毛哪有这么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李文演面露难色,他说:“都听你的,一会儿便改。”

周妙宛挑起她“哪有这么粗”的眉毛,看着他:“什么叫一会儿?”

李文演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笑了:“那我现在便改。”

几年下来,她的性子倒是越发回去了。

连弦月都顶不住她使小性的本领。

“这才对嘛,”周妙宛笑眯眯地给他腾出位置来,看着他的笔尖从画中的她脸上经过。

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李文演没注意她的小动作,他正屏气凝神,要落下最后一笔,忽然被她的胳膊肘给拐了一下。

笔歪了,画中人的脸也糊了。

李文演并不气恼,只是眼底眉梢满是遗憾。

他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添上那最后一瓣梅。”

那副消寒图是她的考验,他早知道了。

周妙宛掩唇一笑,她拉开了抽屉。

里面不是账本,而是一幅幅他画的她。

她一卷一卷数过去。

数完了,周妙宛站起身,去够窗台上的花樽。

花樽里,是一束正合时节的玉兰花,开得和在枝头一般好。

她拈了一片玉兰花瓣在指尖,稍稍用了几分力,将它按在了最后一瓣空缺的梅花瓣上。

李文演整个人都仿佛停在了这一瞬,他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周妙宛坦然看着他。

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头。

他的眼中,似乎萦了一层薄雾。

她低头吃吃地笑,向他伸出了双臂。

李文演终于开悟,将她抱在了怀里。

周妙宛十分沉稳地拍拍他的背,调侃道:“弦月都几年不掉金豆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