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弦月(第2/3页)

稍事休息后,便出发了。

她怪想自己的女儿的。

那么小小的一团,一出生就咧着嘴朝她笑。

她这个娘,只和她见过这一面。

只是独自带着孩子跑路实在是不方便,是以周妙宛不得不和孩子兵分两路。

周妙宛常出入乾清殿,李文演并不设防,她一来二去,将胤朝的舆图记在了心里。

北上的路线,她早就精心设计好了。

到这一步,周妙宛也并不信任李文演,担心他又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所以没有用他准备的路引和银票。

路引会暴露身份和路径,银票上亦有各票号自己的标注。

这些东西她自己早有准备,她只在先前还未到落脚处时,用了些碎银当作盘缠。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她把自己当作是铁打的,一路北上。

冬至那天,周妙宛终于见到了女儿的第二面。

太后的人只负责将孩子送出京城,护送小小婴孩赶来同周妙宛碰头的,是谭世白。

冷天里,他自己穿得单薄,鼻尖都是通红的,但却给孩子的襁褓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毛绒绒的,远看就像抱了个球。

周妙宛一时失语,有些颤抖地从谭世白手中接过了她的孩子。

似乎是感知到了母亲的气息,小小的婴孩想要手舞足蹈。

只可惜谭世白把她裹得有些太紧了,她的小胖手支棱了半天也没支棱起来。

谭世白见了,挠挠头,去松襁褓边上的系带。

他憨笑着说:“我不太会带孩子,原有个老嬷嬷一路跟着带着,后来我看时间赶不及了,怕你忧心,便自己带着孩子赶来。”

周妙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微微抽了口气,说道:“表哥,谢谢你。”

她是自由的,她的孩子也将是自由的。

谭世白倒是不以为意。

千帆过尽后,他仍是那幅落拓不羁的模样,只是身板愈发坚毅了。

他说:“什么谢不谢的?这可是我的小外甥女,日后要叫我表舅的,带几天而已。”

他虽说得轻巧,周妙宛却知道,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赶路的不容易。

说到此,谭世白忽然问:“对了,你可给她取了名字?”

周妙宛这才想起这件大事来,她“哎呀”一声,道:“我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谭世白哈哈大笑:“今天月亮好,就叫月亮如何?”

周妙宛抬头。

今夜的月算不上多圆满,可是清亮异常,比许多十五日子的月亮还要好。

见她不说话,谭世白以为是月亮两个字不够风雅,补充道:“月亮太直白了,做女孩子名字确实有些不好。不如换个雅称,什么玄兔、玉魄、玉盘、蟾蜍……”

耳听得他越说越离谱,周妙宛含笑打断他:“月亮就很好。”

她低头去逗弄怀中的孩子,放低了声音说话。

“就叫弦月吧,周弦月,和今晚的月一样。”

谭世白问:“弦月并不圆满,入名会不会不吉?”

她摇了摇头,月光给她和小小的周弦月漫上了一层清辉。

“弦月就够了,亮她自己的就好,毋需多么圆满。”

——

周妙宛原就打算去往北境。

正巧孩子取名弦月,她觉得既然与月亮有缘,便和孩子一起去了十三城中的月亮城。

周妙宛走过的地方不少,但是却没有来过北疆。

从前都是谭世白带着她出去玩儿,谭家的长辈一碰到这个不争气的长孙,就要拽着他耳提面命。

谭世白见了就烦,哪会主动往北疆来讨不自在?

所以这还是周妙宛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

远离熟悉的风土人情,她心里没有不安,反而觉得踏实了不少。

就在这儿吧,她想。

一晃眼,已经快七年了。

月亮城的边境,雪山脚下的纳罕族城寨中。

这里冷得很,还没入冬就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

周妙宛穿着厚厚的紫貂袄子,哈着气,铁青着脸,提着领子把弦月从院子外面提溜回来。

弦月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她扎着两个圆圆的发揪,满头都是雪和枯树枝。

她不停地挣扎:“娘!你拖我作甚!”

周妙宛柳眉倒竖:“打雪仗就罢了,往雪球里塞石子儿砸人家的是你吧!”

弦月意欲分辨什么,还没说出口,篱笆外走来一个满脸喜气的婶子,是隔壁的沐二娘。

周妙宛去给她开门,弦月趁机一溜烟又跑了。

沐二娘见周妙宛气得跳脚,忙笑道:“孩子嘛,皮实点才好呢。”

周妙宛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也不知这孩子到底像了谁。”

说这话时,她一点也不脸红,好像完全忘记了她小时候上树摸鸟、下河捞鱼的行径了。

沐二娘神秘兮兮地拉住她问:“上回同你说的,纳郎君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