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犹如刀锋破开雪白的丝绸(第2/3页)

他肌肉抽搐,汗出如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疼痛中渐渐恢复意识,只见那手下面无表情站在边上,而自己手脚扔在发抖,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浸透了。

他身侧全是潮湿的地面。

那是他剧痛中打滚挣扎,所留下的水迹。

“滋味如何?”迟婉如走来,讽刺道:“要不要再来一场?”

方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那声音嘶哑得简直变了调:“你再打我一顿……到时候我……我手抖……”

“做笔迹鉴定时,你怎么……怎么办呢?”

迟婉如脸色一僵。

那本同意书上整整二十多个签字,四十多个首字母签名,作假难度太大且容易发现——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么逼着方谨亲自来签。

如果方谨真的神经受伤或手指致残,签出来的结果被笔迹鉴定为假的,她上哪儿诉冤去?

方谨躺在地上急促喘息,缓缓对她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那神情落在迟婉如眼里,顿时让她左右为难的怒火直逼心口,厉声道:“——你以为我没别的法子了吗?阿辉,端水盆来!”

阿辉走出房间,不一会端了盆冰水进来放在桌上,又把方谨连人带椅子从地上拎起来,用小刀割开绳索。

方谨根本无法逃脱,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被保镖抓小鸡一样押到木桌前。

“我的话还是放在这里,乖乖签了字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签字的话,还有的是招等着你,看你能撑多久。”迟婉如一指保镖,厉声道:“动手!”

保镖二话不说,抓着方谨的头发,就把他整个头按进了冰水里!

哗啦!

冰冷刺骨的水从鼻腔涌入脑髓,方谨触电般的剧烈挣扎被保镖强行按下。

这种刑罚让人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仿佛仅仅只过了几秒,又好像漫长得过了几个世纪,方谨的挣扎渐渐无力,连抽搐都要停了,手下才揪着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啊……咳咳咳!咳咳咳!……”

方谨瞬间剧烈喘息呛咳,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混合着冰水,从口鼻中不断涌出来。

那样子真是狼狈极了,迟婉如在边上看得只觉快意。她挑起描画精致的眉毛,直到方谨吐得差不多了,才笑着开口问:“怎么,签不签?”

方谨抽搐半晌,喘息着别过脸。

迟婉如冷冷一瞥手下:“——继续!”

又是哗啦一响,这次方谨连挣扎都力不从心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提起来多少回,又被按下去多少次。冰冷的水流刺激着大脑,一次次呛水让肺部刀割般生疼,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溺死。

活活溺死在这简陋的地下室中,在一盆冰水里。

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他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已经凝滞到停止了流动。许久后他恍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保镖正把手从自己脖颈下收回来,然后站起身。

——那是压水。

他刚才昏过去了。

迟婉如走到近前,倨傲的目光俯视着他,半晌问:“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爽?”

“……”

“你到底签不签?”

方谨无声望着她,睫毛如鸦翅般覆盖在长长的眼梢上,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他那浸透了水的肤色在昏暗中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冰一样的质地。因为这个仰躺的角度,下颔到脖颈的线条格外明显,弧度修长平缓,透出清晰的血管。

虽然很狼狈,但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却还是一样让人厌恶,让人……憎恨。

迟婉如眯起眼睛,呼吸压抑而急促。

一股滚烫的毒液缓缓流过心脏,经年不去的恨意在此刻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所有理智都灰飞烟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嫉恨和不甘。

她转身去桌上,抓起了之前割断绳索的那把小刀。

“你以为死撑到底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方谨,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远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迟婉如半蹲下身,伸手用刀尖指着他的眼窝。

“我可以划花你的脸,挖出你的眼睛,一块块割下你的肉……我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跪下来求我让你签字……”

随着她怨恨的声音,刀锋缓缓下移到方谨脸颊上,紧接着微一用力!——

刺痛传来的同时,方谨骤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算他隔绝了视线,也无法停止那刺进肌肤的刀尖,以及不断往下延伸的痛觉。

刀锋从鬓发划到脸颊一侧,犹如破开雪白的丝绸。所至之处先是刻骨铭心的冰寒,紧接着便是鲜血涌出的温热。血顺着脸颊落到地上,一滴一滴,竟有种轻微碎裂的声响。

恍惚间方谨能听到那声音。

他一直想着顾远能赶来救他,这一刻却突然从内心最深处,产生了希望他不要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