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那天起顾远的初恋被永远埋葬在了他的血管深处(第4/4页)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吧,方谨?不是因为我怪你,而是……我不能再出任何事了,总有别人为我的失误而付出代价,我不想再害到任何人了。”

方谨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呼吸进去的气体,都仿佛化作了酸涩的火流,烧得胸腔都在剧烈发痛。

顾远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徐徐地、彻底地吐出来,仿佛藉此将所有挥之不去的沉重暂时从眼前撇开了。

“从那以后我就定期捐血,这些年来也一直在为血液机构做慈善,但并不因此而好受多少。当年的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至今只告诉了你,请你也为我保守秘密。”他向方谨伸出手,诚恳道:“昨天是我反应过度了,对不起,我也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受伤。”

方谨看着自己面前那伸开的手,一动不动的,感到某种酸涩的液体从内心深处缓缓渗透出来。

他手指微微颤抖的,握住了顾远的手,随即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顾远似乎有点儿怔忪,但紧接着也下意识抱住了他。方谨下巴紧紧挨在顾远肌肉结实的肩膀上,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石碑上“顾远 立”的三个字,一笔一划金戈铁马,带着刻骨的森寒锋利。

透过那三个字他恍惚又回到了那天满是鲜血的走廊,急救车风一样往手术室里推,墙上的红灯急促闪烁,每一下都仿佛扑面而来的狰狞血光。他害怕地将自己紧紧贴在墙边,企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显眼,但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看他。

那一道道目光如同剜肉的刀子,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把他当场按倒,强行把鲜血从他体内抽得干干净净一样。

方谨又用力把自己往墙角里挤了挤,这时急救车呼啸着推过他眼前,只见顾家那英俊又尊贵的大少躺在上面,全身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五官,正竭力用最后的神智抬起手抓住医生,嘴唇微微阖动,似乎想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方谨下意识想。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车被推进急救室,下一秒手术中的红灯便亮了起来。

顾名宗面沉如水地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紧紧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片刻后那门又开了,一个医生匆匆走到他面前:“顾总,病人现在急需输血,我们已经向血站紧急调用库存了,但医院目前没有任何存货——”

顾名宗问:“他刚才说什么?”

医生愣了一下。

“……他说,不要给我输血。”医生迷惑道:“他说别让那个女孩子给我输血。”

·

墓园中,方谨紧紧拥抱顾远,半晌才嘶哑道:“我听见了的……”

那句你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我是听见了的啊。

他紧紧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滑过脸颊,无声无息洇进了布料精良的衬衣里。

顾远有些恍惚,他只感到风从草地上掠过,穿过一座座灰黑色的墓碑,从他脸侧呼啸而去。他所有感官都只能感受到怀里方谨的身体,紧接着有一滴滚烫的泪水透过布料打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一路烫到内心深处,连全身肌肉都条件反射地紧绷了起来。

……是哭了吗?这回是真哭了吗?

顾远抬起手,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到方谨背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