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重回前世

皇帝关心他, 在乎他。

这个认知让锦竹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他心存死意,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时候,理应视他为仇敌的皇帝,竟在乎起了他。

锦竹故意坐在窗边吹风, 故意将茶水放凉再喝, 故意每夜在榻上坐到天明。

他以各种方式糟蹋自己的身体。

是为了寻死, 也是想知道皇帝有多在乎他,又能在乎他多久。

皇帝的反应比锦竹想的要激烈, 皇帝的决心和耐心,也比他想的要强。

为了让他好好睡觉, 皇帝甚至亲自来他房中,与他同塌而眠。

皇帝拥着他, 炽热的体温通过接触传递到他身上,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独自挨过无数个冷彻心扉的寒夜, 却是第一次被这样的温暖笼罩。

他……贪恋这样的温暖。

有那么一瞬, 锦竹的求死的念头产生了动摇。

他想就此沉沦其中, 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真的这样能过一辈子吗?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将他带回朝阳殿禁足,但朝阳殿是皇帝寝宫, 皇帝不可能永远将他禁足于此。

与其将来被迫失去, 倒不如自己狠心了结。

在皇帝言明他能在皇宫各处走动后, 锦竹悄然甩开跟着他的宫人,去了皇宫内寒气最重之地。

他坐在四面环水的湖心亭中, 寒气入体,四肢百骸都在疼。

他心里告诉自己,再忍一会, 很快就能解脱了。

想这些的时候, 他一直侧头看着御书房的方向, 哪怕脖子都僵了,也没换过姿势。

锦竹清楚皇帝不会来。

年关刚过,政务繁忙,皇帝每天都要在御书房忙到很晚,没那时间来找一个终归离不开皇宫的人。

可他却忍不住心存期盼。

如果……皇帝来了呢?

那他就不寻死了。

禁足于朝阳殿,无陛下之令,再不离开。

意识涣散之际,锦竹看到一抹明黄在漫天飞雪中朝他奔来。

一如当年,他擦去手中沾染的鲜血,独自步入冷宫,寻那仅剩的皇子。

少年初长成的皇子扑入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说“王叔,我怕”。

而今,他被彻底长大成人的皇帝拥入怀中,皇帝用身体为他遮挡风雪,声音微颤着道“王叔,别怕”。

那次被带回去后,锦竹病了许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每次清醒时,他都能看到皇帝的身影。

有时皇帝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有时皇帝在他榻边看着他,有时皇帝躺在他身边熟睡。

皇帝为他做到这份上,说不动容是假的。

锦竹已经决定再活一段时间。

只是他依然不解,皇帝为何不让他死,为何要对他这般上心。

他询问皇帝,皇帝没回答他,却同他……

锦竹至今记得他的心脏跳得有多快,浑身都在颤栗,不是因为恼怒或恐惧而有此反应,而是因为兴奋。

也是那时,他才明白自己对皇帝究竟存着怎样的感情。

不止是对亲自看顾长大的孩子的疼惜爱护,也不止是对曾经的对手的惺惺相惜,更不止是对即将开创盛世的明君的尊敬敬仰。

他……爱他。

他在意皇帝的态度,贪恋皇帝给他的温暖,全是因为这一个“爱”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皇帝让他恨他,锦竹却恨不起来。

还得始终紧闭双眼,不让皇帝看到他眼里的情意爱意。

接下来的日子,皇帝依旧与他同塌而眠,却很少同他行那日之事,隐隐还有种相敬如宾的意思。

锦竹不知缘由,猜测是那日的体验不够好,又或是皇帝已经厌了他。

他身份尴尬,皇帝不愿同他亲近,他自然不好主动凑上去,便也跟着调整态度,与皇帝保持距离。

可他才刚保持了半日,就被皇帝拉上榻,填补了所有距离。

这样重复数次后,锦竹发现了,皇帝不喜欢跟他太过亲密。

一旦他表露出亲近之意,皇帝就会有意跟他保持距离,

而当他表现得冷淡,皇帝反而会宠幸他。

莫非……皇帝就喜欢欲迎还拒的类型?

·

迟阮凡安排好灾后赈济之事,再回朝阳殿,便已是半夜。

锦竹也不知是一直没睡,还是被他入殿的声音惊醒。

迟阮凡进入房中时,锦竹正躺在榻上,睁着墨黑的眸子看着他。

看着锦竹缩在被中的身影,迟阮凡有些庆幸。

至少对方知道盖上被子了,而不是穿着件里衣,一坐到天亮。

“王叔先歇息,我沐浴过就来。”迟阮凡远远站在门口。

他刚从外边回来,带着一身的风雪寒意,不能就这么接触摄政王。

“嗯。”锦竹下意识应了声。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顺从,而皇帝就喜欢跟他对着干的,只有那样才能激起皇帝征服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