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J.C

衣衫不整地站在楼梯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的气力的雕像,陷入了一种彻底僵硬木然的状态。

很难形容那一刻我应该作何反应,事实上,我头脑中只剩一片空白,更无法言喻自己此时的心情。

周怡送完文件很快就走了,我却还沉浸在过大的震惊之中。

秦烬回到厨房继续忙活,咫尺之遥,他若是回一下头,大概便能发现我站在楼梯上。

不过他并没有,显然他以为我还在楼上的卧室睡着没醒。

心跳快要跃出喉咙口,也许是因为穿得太少,我感觉四肢冰凉。

在秦烬将油烟机关掉,端着个盘子出来走进餐厅之前,我转身逃也似的奔上了楼。

气喘吁吁,我像是跑了半场马拉松一般,浑身冷汗涔涔,而眼前目之所及都仿佛在旋转,使人眩晕。

我将自己摔进床榻,被子蒙住头,好在理智尚存一息,上楼时没闹出任何声响,秦烬不会知道我下来过,还好巧不巧地听到他们说话。

先前的疑惑立刻就有了解答,我从所知的只言片语,迅速地拼凑出了一种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支离破碎的揣测。

之前周怡和顾成怀在机场相见,却特意瞒着我,顾成怀回国,却不告诉我,全然是因为他们不想也不敢让我发现他们和秦烬的关系。

甚至连常年休养在外的顾成怀会特意从澳洲回国这件事,恐怕都是因为秦烬。

周怡尊敬地管秦烬叫“秦总”,一种可能,秦烬是她曾经的上级,另一种可能,秦烬现在依旧是她的上级。

她在我面前,却以截然不同的口吻称呼秦烬为“秦先生”,每次秦烬来公司给我送饭,她似乎总是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神情奇怪。

连最初她来我家给我送合同,看到尚且才苏醒没多久的秦烬时,表现得格外异常和无措,或者更确切地形容——是过于震惊。

有些东西就像玻璃上裂开了一条缝,原本坚固无比毫无破绽的硬物,只要撕开了那一点点口子,裂痕便会以加快地速度生长、蔓延,直至将整块玻璃土崩瓦解。

原来一切都早有迹可循。

只是我看不见,或者不愿意看,宁肯闭上眼睛,做一个瞎子。

休假一天,我推脱说我累了,除了饭点,大半功夫都呆在房里,秦烬进来,替我揉肩揉腰擦药,认真地道昨晚他过分了,我恹恹地把他打发出去,让他少招惹我,他便没再说什么,默默退出去了。

也是突然之间,我意识到自己的确算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我心道这事若发生在我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我大抵是绝对做不到这么沉得住气的。

越是重大的事情摆在面前,越是知道不能草率轻佻,因为人在不理性的时候,极大概率要犯错,要在事后追悔莫及。

第二日,我若无其事地接着回去上班。

一连好几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忙我的,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

某日下午,周怡进来的时候关切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见我这两天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

我回过神,抬起眼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好像是真的关心我。

我突然想,我认识了这么多年两个最信任的工作伙伴,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已经离职的顾成怀。

我闲聊似的开口道:“顾总当年走的时候,你还记得么?”

“记得呀。”她说,“不是说顾总因为身体扛不住,需要静养来着嘛。”

“嗯。”我转着笔,不动声色地道,“你最近跟他还有联系吗?”

周怡顿了顿,表情疑惑:“没有,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周怡出去之后我又开始思绪飘忽,我办公室这台电脑里存储着几乎公司历年来几乎所有重要文件,我抽出空闲,耐心极好地一个一个点进去翻了翻,翻到顾成怀前些年还没走时留下来的各种资料。

刚入职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他在来往的报表合同里都会给我打批注,每次我送材料他都会亲自回复,详细地指出改进意见,我着实受宠若惊了一阵子。

这些记录我邮箱里也存着,我一封封点开,心里却安慰着自己,这么一个人,他对我的好我一直感激在心,怎么也不可能都是弄虚作假。

可顾成怀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对我这么好?现在想来,我何德何能令他一见面就给我开出这么高的薪资,甚至破格把我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他真的如此赏识我吗?

翻来覆去搜寻了一下午,一无所获,大部分关键文件我早已看过,挑不出毛病,整个公司从上至下自成体系,几千名员工,如设计精巧的建筑物般层层叠叠、稳固坚实只是,我总感觉这其中缺少了某个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