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未曾让他做这些。”

叶挽卿从来没有要求晓君阑为他认罪, 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是用来感动自己?

“你似乎很为他说话,你前一日不还说和我是朋友, 为何一直帮着他。”

叶挽卿面无表情, 他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明显的不怎么高兴。

“谁说我不向着你的……你是我的心肝儿, 我只是跟你这般说, 看你对他这么冷酷, 有些替他惋惜罢了。”

叶挽卿不想搭理萧不易,这话说的简直自相矛盾, 他把茶盏推回去,淡淡道,“你叫我来, 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自然不是,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我要走了, 这里已经不必留。”

“师弟在此地多多保重,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叶挽卿话音微顿, “何时动身,明日?”

“今天夜里就走,师弟不必送我, 你若是有空, 不妨去水牢里见见晓君阑最后一面。”

叶挽卿没提去看晓君阑的事情, 他淡声道:“真不要我送你?”

“不必,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平日里都是他先走, 今日萧不易却先他一步。萧不易今日穿了一身兜帽长袍, 他戴上了帽子, 遮住了半张脸,眉眼落下一层阴影,带着浅淡的笑意。

“师弟,你若是真不喜欢他……”

剩下的话萧不易却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声,“若是我们早些认识,说不定又是另一个结局。”

神经病。

叶挽卿估计萧不易什么也不会跟他说,天天跟他打太极,什么事都知道,什么事却都不跟他说完。

“还是不要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叶挽卿说:“祝你一路顺风。”

萧不易一直跟他卖关子,迟早会有抓住他尾巴的那一天,他期待那一天。

窗外的风吹进来,窗边只剩下叶挽卿一个人。

梧桐树叶纷纷落下,萧不易的身形出现在远处街角,他穿着黑色兜帽袍,从他的角度,能够看见窗边坐着的少年。

狭长的凤眼深黑浓稠,萧不易看着窗边那道身影,视线停留了好一会。

直到身后半空中浮现出几道黑雾,黑雾若隐若现,在半空中口吐人言。

“主子,我们该走了。”

萧不易慢慢放下帽袍,身形在原地消失,同黑雾一并消散。

……

长老会的决议在三日之后,在第二天晚上,长老会的人过来找上了叶挽卿,让他去一趟水牢。

“晓君阑如今不省人事,昏迷时一直喊着世子的名字,若是他死了,决议恐怕难以进行,还请世子随我们去一趟……这是司徒长老的意思。”

司徒长老是晓君阑的恩师,也是在剑南山庄时他们的长老。

叶挽卿许久未曾去过剑南山庄,司徒长老于他有恩,他就算不看在长老会的面子,也要看司徒长老的面子。

他前往关押晓君阑的水牢,那里有许多长老会的侍卫守着,他见到了司徒长老。

司徒长老看到他时明显一怔,老爷子头发发白,好一会没有出声,眼眶红了些许。

“当真是造孽啊……小挽……小挽……你还活着。”

叶挽卿垂着的指尖略微动了动,他没有出声,此时自然不能认下,若是认下了想必老爷子会自责,当初是老爷子的安排,他和晓君阑才会相识。

“我听闻司徒长老让我过来一趟,我今日便来看他一眼……只是诸位兴许认错了人,晓君阑要找的人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与他相像。”

“我过来,可能没什么用。”

叶挽卿说完,司徒长老眼睛更加红,对他道,“你哪怕愿意看看他……也是好的。”

他便没有再说什么,随着侍卫的带领前往水牢。水牢建在地下深处,两边的走廊阴暗潮湿,这边透不见光,光线昏暗,结界把水面隔开。

黑色的铁门连着坚固的阙仙石,镣铐在其中发出沉闷的声响,这里的空气压抑的人仿佛喘不过气来。

叶挽卿随着侍卫到了走廊尽头,这里是单独的牢房,他在水牢里看到了一道已经认不出的人影。

水牢中泛着陈旧的腐朽气息,里面的水浑浊泛着淡淡的血色,那道人影瘦的如同枯骨,墨发变成银白散落在水池边,手腕上有深重的血色痕迹,深可见骨。

晓君阑的衣袍血迹斑斑,他从地宫里出来就被关在这里,双腿似乎是废了。冬日寒冷,晓君阑的手指生出来冻疮,他整个人瘦的脱形,眼中枯井无波,仿佛与腐烂的暗色融在一起。

此时的晓君阑,与几个月前风光霁月的他形成极致的反差。

若是不知道,还会以为在此处关着的是病入膏肓的病痨鬼,病痨鬼又脏又狼狈,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我来见他一面,算是完成了长老会的任务。”

叶挽卿只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人就收回了视线。

角落里的晓君阑听见了动静,慢慢地抬起头,长发遮住的眼眸慢慢地聚焦,镣铐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