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第2/2页)

齐河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在猜测母亲的做法是出于怎样的心思,他的记忆中属于母亲的印象早在这种猜测之中被模糊,甚至觉得母亲很多时候过于狠厉了,对自己太狠。

这样分心,对他显然是没什么好处的,于是他的课业进展很慢,好在那么多人,先生也懒得跟他们拉近更多的关系,并没有人追着他谴责,他就跟着浑水摸鱼过去了。

在山上成长的日子,并不是那么无忧无虑,齐河向往那些先生的高高在上目下无人,那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就是他想要成为的样子,可要做到那般,是需要有实力的。

看过身边儿一个个同窗的惨死,哪怕跟他们并无太多交情,可死亡来得那样突然且密集,蓦然回首,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齐河悚然心惊,觉得不能再这样了。

于是在下一批小弟子要进山的时候,他主动充当了向导一样的角色,跟他们拉近一些关系,又在之后跟着上了好几次的课,把以前不理解不明白的东西重新学过,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好在两遍也差不多了。

那种朦胧的感知,这一次,齐河发现了,他像是发现了天机一样窃喜,有一种仿佛所有人命运都在自己手中的膨胀,哪怕很快回落下来,明白自己并没有那么厉害,但这种感觉带给他的是更加清晰的未来。

不仅要活得更好,让父亲后悔,还要更有名望,更厉害,成为别人所仰望的人。

似乎有一条比成为世家子更好的路摆在了面前,那属于天机阁的传说,多数人都不会在意的传说,他愿意亲自去实践。

出山之后,齐河的出名路其实很简单,当年属于母亲娘家的那份罪名已经时过境迁,曾经遭到苦难的舅舅们也再次出头了,这个时候他只要透露出去自己是谁的儿子就好了。

血缘关系,并不可能因为福德薄而断绝。

当年那断绝的必要,在现在看来,却成了某种保住子嗣的方法,齐父听到消息,虽然没有再把他认为嫡子,却也给他开了很多方便之门。

名声在传播,名气在上涨,而这种名气上涨所带来的,齐河发现自己离天机更近了。

这种近是危险的,每一步都若走在刀山火海之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好在,还有借运之术。

“我一定要活,还要活得很好,师弟,对不住了。”

齐河感知着现下那跟自己联系最密的纪墨,狠狠心,行了借运之法,把冥冥之中的某种恶兆转移到对方的身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经营多年的人脉,本身就要承担跟他交好的风险。

他们可以选择不交好,但他从来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就如天机阁的那些先生一样,他们教授的东西,你可以不学,那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可只要你学了,就是在领受他们的恩德,加深相感的气机。

为了示恩,齐河一直维持着很好的师兄形象,对后来的师弟们循循善诱,对每一个人的问题都尽力解答,甚至在出山之后,那些想要依附他的师弟们,他也大多收拢了起来。

那些畏惧相师福德薄而准备转行的师弟们,他也给了足够的钱财安家置业,甚至还曾为他们保媒,促成婚姻,他做到了师兄的极致,而他们,只要为他挡灾即可。

不管他们是否知道,是否认同,他给出的好处既然如此难以拒绝,后面若有什么灾祸,显然也是应该应得的。

齐河从不为此愧疚心软,这一次,当然也不是,只是多少有几分叹息,可惜了,他看得出纪墨很爱学习,很想要做一个很好的相师,但,相师向上走的路,却不是那么好走的。

哪怕是齐河,因身份的关系,天然就有两大家族的支持,却也不过才走到了这里,其他人,不如还是为他铺平前方的道路吧。

几年后,皇位更迭,新上任的皇帝再立了一个国师,那国师名为齐河。

天机阁仿佛因此达到了鼎盛,却直到百年后,才真正搬到那繁华之所,不再在山上结庐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