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第2/2页)

广济本来还在勉力,听到这话,意外地又看纪墨:“这些,你都会背?”

他的语气是透着不敢置信的,一个四五岁的小沙弥,能够背这许多经书,除了自己努力之外,天赋之说也必须要信,若非过目不忘,怎能如此轻松记忆?

又或者,正应了之前“生而有知”一说。

不见未必无有,广济远行一路,早已经见过很多曾经未曾见之事,不会被过往的认知局限住,认定没有这等样的存在。

那些神童,那些宿慧,或有乡人一二夸大,但若丝毫不曾展露神异,又有哪个如此狂吹不懈?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很多事,不可一概而论。

广济这样想着,看纪墨的目光又认真了些,“既如此,明日再看吧。”

说话间,白案合上书本,又把已经翻看过的那些一一归位,纪墨也放好自己看过的书,跟在广济身后,看他关好窗户,便随他一同出去。

大和尚还在门口,懒洋洋打着哈欠,这样的天湿冷一些,对他却是正好,正是睡觉的好天气,听得那规律的雨声,睡梦中都能更加安心几分。

见到他们出来,眼皮子抬了抬,指了指门旁的挑杆,“且去取了灯下来灭掉,莫要引火。”

显然,她这会儿困意正浓,委实是不想动了。

广济恭顺应下,好像一个普通僧众一样,很听吩咐地去做事,挑杆在手去下那廊上灯笼,他的动作熟练,好像以前就曾做过这样的事,挑杆持在手中,一手托那灯笼近前,一口气吹入其中,使那蜡烛熄灭,再重把灯笼挂在上方,送还挑杆。

举动之间,自有一派清净之意。

纪墨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他往云水堂走,依旧不肯离开。

“还跟着我做甚?”

广济看到这条甩不开的小尾巴,扭头询问。

“当送师父到住处,之后我再回返。”

纪墨从容应答,仿佛自己所做该是弟子服侍师父的那一套,天经地义,不容置疑。

广济失笑,自己还没认,他竟是认定了,果然佛祖所指吗?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纪墨本想再献献殷勤,帮着整理下床铺僧衣的,却被广济赶了出来,“速去休息,莫要在此磨蹭。”

纪墨只好回转自己所居之处,他回来得晚,之前那些欢笑嬉闹的小和尚都已经睡了,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生生把大通铺睡得一片凌乱。

看到自己的铺面位置,被一个小和尚占了半边儿,纪墨无奈地推了推他,借着廊下微光,看到那铺面上并不清晰的深色水印,一阵无语。

睡觉流口水什么的,天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怎么那么多口水,活像是尿床了一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着急拜师的原因,早早拜了师父,就能早早离开这一群小魔王,起码不用再跟他们一起睡了,半夜被一脚砸醒什么的,纪墨也很想打一拳回敬。

这等小事儿,认真计较,是自己不大度,不计较,又觉得实在是过不下去,难受的总是自己。

“小孩子啊,最麻烦了。”

纪墨小声嘀咕着,避开了那一滩口水印儿,往旁边儿的铺位挤了挤,一脚踢在对方屁股上,肉墩墩的屁股顺势往前拱了拱,留下一个还算温热的位置,省了自己暖被窝了。

次日一早,在做完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后,纪墨就寻了广济,跟在他的身边儿,给他背诵经文,清脆的声音带着固有的腔调,本来能够让人睡着的念经声似也带了清晨雨后的草木清气,有种昂然勃发之感。

广济听得微微点头,念经最能见功底,他听得出来其中的信心和坚定,本来对纪墨的印象也由此变得愈发清晰。

之后再去藏经阁看书,纪墨也总是陪同,广济曾问:“为何不和其他沙弥一起玩耍?”

“我与他们不同,难有同样兴趣。”纪墨如此回答。

“可是瞧不上他们无知?”广济问。

“众生之面不一,我知彼不知,彼亦知我所不知,皆有无知处,便自两相抵。不同玩,只因不同路而已。”

纪墨对这种暗藏陷阱的问题有些无奈,品性考量,又哪里是言语能够问清楚的,且看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