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第2/2页)

小一点儿的县有个千来人,大县便是万余人,这样的数量对比,很容易就能知道不拖欠工钱是多么有必要的一件事。

“也等不了几日,莫不是着急交钱?”

后面就有人接口取笑,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头女人管账的不在少数,有些爷们儿,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兜里一摸,空空如也,都在家中女人手里管着,这就难免像是夫纲不振了。

“去去去,说得好像你回家不给拿钱一样。”

师兄回嘴一句,胳膊也扬起来,还在走路,两个就打闹起来,明明家中孩子都十几岁了,却还像两个大孩子一样,走着路就开始打闹,也不怕人笑话。

纪墨看着,嘴角不觉勾起,就挺鲜活的。

古代的劳动人民,他不是第一次接触,但这样的深入其中,也还算是第一次,糙汉子们总是爱讲一些恶俗的玩笑话,透着些粗鄙,但心里头倒没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直爽之外还有些粗枝大叶的皮赖感。

这次他负责造桥,本以为有师兄会不高兴,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他都防范到极致了,结果空忙活一场,竟是没有几个师兄不给他脸面的,弄得他这里枉做小人,总感觉有些不得劲儿。

等回到纪家,见了纪师傅,把事情说了,也不免说了点儿心路历程:“我还当师兄会不服气我,没想到……”

“他们哪有那个心眼儿啊!”

纪师傅感慨一句,看着不好意思的纪墨,夸赞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遇事想太多。”

只看纪墨做的模型就知道,面面俱到,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严丝合缝,没有一处不妥当的,纪师傅就觉得这弟子聪明是真聪明,就是太多心眼儿了。

机灵太过,在这一行,不能说是坏事,却也不算是好事,怕分心。

好在纪墨至今都没显出那样的毛病来,对造桥技艺上还算专注,不枉纪师傅栽培一场。

纪师傅的小儿子这些年考过几次,都没出头,脾气愈发不好了,也在县里安了家,并不常回来,守在村子里的就是纪师傅夫妻而已,若是没有这些弟子来来去去,更是倍加孤寂。

每到这个时候,纪师傅都感慨自己弟子收得好,若不然,指望两个儿子……不是说儿子不孝顺,但陪伴上的欠缺,总令人很难认可那份孝顺。

“我还是想得少的了。”纪墨不服气,就说起被公子哥问话的事儿,“当时真没想太多,只想着左右不得罪,没想着不答话也成,后来还担忧了一阵儿,只怕他们不满来报复,幸好没有。”

“运河要通了?”纪师傅捂着腿,他的腿早年常浸在冷水里,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年老了,便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竟是走路都疼,动不了了一样。

纪墨拿着一个布袋子给他捂腿,布袋子中是烧热的豆子,放在里面烫一烫,感觉能好一些,按起来,豆子乱滚,似乎也有些按摩的功效。

“就是一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呐。”纪墨不太放在心上,这天下的江河太多,少不了桥梁,反正不怕没事儿做,也不必单独惦记运河。

听他语气,纪师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征兆地在纪墨头上拍了一下,“你呀,也太小看运河了,若是有时间,让你师兄带你去看看,看看就知道,若能在那里造桥,真个是……”

目光之中似乎有些遐想,对造桥匠来说,能够造出一座世人敬仰的桥就是最高成就了,而这种成就还要看是在哪座河流之上,若只是无名小江河,便是造出宏伟大桥来,也显不出名声本事,总还是要更出名的河流才好。

“运河就不是河了吗?”纪墨对出名的渴望,总的来说还是有的,别的不说,现世更出名的话,对考试也是更有利的,起码属于他的作品更容易被后世留名。

只为此期盼什么,似乎又差一些意思。出名是锦上添花,不出名,难道就留不下流传千年的作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