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第2/2页)

纪墨没有细听,心中则在想,五十年啊,算算年龄,小丫鬟说到的老太爷就是大徒弟了吧,那老爷就是他的儿子?这小妇人就是大徒弟儿子的小妾?

这样一串关系算下来,还有点儿复杂的感觉。

习惯了简简单单的人际关系,倒是忘了两个徒弟大了,都要娶妻生子的,这样繁衍下来,这处宅院到底不太够用,所以,这个本来给自己留出来的空间改了用途,也是正常的。

压下心中那点儿矫情的不舒服,你说说你,你人都不在了,还管自己住过的房间做什么?

这可能就跟许多成家立业的孩子扭头发现自家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被旁人占了的感觉吧。

我可能不用,但也不要给其他人用。

可能就是这样的,独一些的,自己不用的,连父母都不能用,很有些霸道了。

纪墨听母亲说过,自己小时候就是这样霸道的孩子,一盘菜上来,说要吃里面的肉,父母就都不许吃里面的肉,还是以后才好了些。便是如此,分享的也有限,勉强算是把父母纳入了可分享的范畴,其他的,什么表姐表弟堂兄堂妹的,来了他家,连他的房间都不能进,更不要说碰里面的东西了。

因是小孩子时候就这样霸道地定下了规矩,大人一笑而过,小孩子们就算记得,长大了也遵守,可到底不可能如大人们那样保持兄弟姐妹一家亲的感觉了。

有些遗憾,却又不是太多,毕竟很多新闻中说的被熊孩子弄坏手办无法索赔的事情是注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了。

这些琐事的记忆如沙,一粒粒散落在河岸边儿,被触碰到才会想起,然后发现,竟然是很久远,久到渺小的事情了,可,便是这样小,拿捏起来的时候还会感觉到那份温度,直入人心,重新唤起了对家的留恋。

是一定要回去的。

心头涌现的冲动似有几分莫名,却又让人想要热泪盈眶,手下意识在眼角抹了一下,干的,没有泪,早已经不是会随便流泪的年龄了。

唇边的笑容似有几分苦涩的味道,眼中盛放着的无奈深深,化作瞳孔深处的深潭,静如冰封。

面前的主仆两个还在继续说着那些话题,到底是年龄小,小妇人的闺怨不深,很快被鲜亮的首饰引去了注意力,等到要开始换装的时候,更是有了笑容,开心地说着这套衣服配怎样的首饰,那套衣服配怎样的发饰,来来回回地折腾。

屋子不大,纵有一个屏风能够做换衣服时候的遮挡,纪墨却也不好直勾勾盯着看,便索性转身,看着窗外的景色。

门关了,还有一扇靠门的窗开着,正可见庭院里的景色,之前那里是种植了蔬菜的,似乎小时候的困苦总是记在心里,纪墨和莫秉中在这处宅院安家之后,能够种植蔬菜的地方就都种上了菜,吃起来方便不说,看习惯了,只要看到那绿油油的,就会产生些食欲,想到好吃的菜色来。

现在,院子里已经种植了一些花卉之类的,还能看到几颗残存的菜苗,并着一根瓜藤在那里,小小的瓜绿油油的,没有完全长成,看不出是怎样的瓜来,一时也想不到味道。

晚间那被念叨了许久的老爷来了,纪墨再次避开,老爷也是个中年人的样子了,留着须,看面相竟是不像大徒弟,可能像他的母亲吧。

不知道大徒弟娶了几个妻妾,又得了几个儿女,可能也是人丁兴旺吧,白日里,就听到院中人来人往,似有不少人的样子。

这一方天地的柔情蜜意没有太久,很快又听说老爷被老太爷责打之类的,小妇人抱怨说老太爷管束太甚,哪里有把孙子都有了的儿子随意责打的道理,他儿子在孙子面前都不要面子的吗?

小丫鬟是个老太爷吹,在这一点上并不附和小妇人,某日才在小妇人不在的时候跟人嚼舌说:“老太爷那样的人物,有这样一个儿子才是怄气……”

话中例行吹老太爷无一不好,连修复师的技艺都比过了师兄,继承了师父衣钵的老太爷一生做过何等何等样的事,跟谁谁谁那样的大人物都交好,然而,独有一子,却是没继承自己的手艺,还只知道往家里迎小妾,实在是让人看不上。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错了,怎么还有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