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4页)

缪存没想到自己每天牺牲三小时通勤的陪伴到他嘴里成了“聊胜于无”,一时之间真的有点被堵到了,花钱请的护工都比他得到的尊重多。没几句话的功夫,他第二次套上衣服,单肩挎着书包就往玄关走:“不等了,”他跟lily说,“你取消叫车吧,我走到地铁站,晚点7号线就停运了。”

骆明翰好心提醒:“戴上手套。”

一双羊皮手套扔到他怀里,缪存两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蹭了蹭球鞋的鞋尖,关上门走了。

lily弯腰捡起手套,“你完了,你惹他生气了。”

骆明翰本来只是想逗下缪存,但显然,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不合适开玩笑,因为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玩笑已经过了界。

从骆明翰家走到最近的地铁站有五百米,空中纷飞着鹅毛大雪,又刮着大风,行人寥寥,反倒是街道被车子堵得连绵红灯,喇叭声此起彼伏。地面被雪融得湿漉漉的,反射着路灯的光。缪存埋头顶着风往前走,脸和耳朵都被冻僵冻红了,新闻说今天是过去五十年最冷的一天,他感受了个彻底。

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一眨眼睛就是一行热泪,娇气上翘的鼻尖通红。也不算哭,因为心里明明堵着气,并没有软弱的成分。这大约算是一种委屈。

因为通宵画画精神恍惚,一笔画错全画皆毁,拼命补救拼命赶工,工作室任课教授看到了,说他退步了,话里话外提醒他,让他不要因为要出国了就开始糊弄。这是很重的话,缪存以前从未听过。

墙绘的工期那么赶,每天还要上课,他的时间东拼西凑东挪西挪,每天在公交上困得撞玻璃,总是坐过站又匆匆往回跑一站路赶地铁。

结果这一切在骆明翰那里只是聊胜于无。

地下铁通道里人潮汹涌,乌泱泱的都等着下一趟列车,缪存抱着书包挨着墙蹭下,抿着嘴悄无声息地流眼泪,濡湿的眼睫毛把世界看花了。

手机震动,lily委婉地问:“你到地铁站了吗?”

缪存没回,把手机扔到书包里,眼不见心不烦了。

“完了,他不理你了。”lily对着骆明翰落井下石。

“他刚才生气了?”

“有一点吧,我不太确定,”lily认真回忆,“他对你不是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吗?”

“走的时候,带伞了吗?”

“……”

“算了,”骆明翰捏着缪存的那双手套,不让lily看穿他的懊悔,淡漠赶人:“你也走吧。”

“我等车呢,还剩十个号。”lily收拾公文包,不经意地说:“你好好的气他干什么呢?万一明天不来了,望穿秋水难受的还不是你。”

她是无心之语,骆明翰却直到上床后还想着,想要是缪存真的不来了怎么办。

他应该告诉他的,他来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他已经偶尔可以感觉到光的存在了,这都是他的功劳。

第二天是周三,lily手里记录了缪存的课表,知道上周三缪存是四点到的。但四点早就过了,人却迟迟没出现。骆明翰的耳朵快长在门铃上了,但门铃也不响。

“真不来了啊。”lily看着石沉大海的微信,和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醒。

骆明翰神情倨傲,苍白的手指握紧了杯子:“随他。”

低气压太过明显,lily大气不敢喘,想起之前推拿师傅给她的微信,说今天小孩儿生日,问能不能早一点过来给骆明翰推拿按摩。骆明翰每两天一次按摩舒缓,也是医生给的建议,师傅也是医院康复科退下来的老护工了。lily悄么跟推拿师通风报信,让他赶快现在过来,边跟骆明翰汇报,骆明翰不置可否。

推拿师傅刚来不久,正做着准备工作,门铃又响了。

缪存显然是从地铁站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摘围巾一边跟lily道歉:“出门晚了,又坐过站了,对不起。”

他换上家居拖鞋,看到另一双成年男子的鞋子,愣了一下:“有客人吗?”

“是来做推拿的……”lily跟着他穿过玄关走向二楼的客厅,骆明翰正坐在沙发上。

缪存的围巾摘了一半,静了片刻,点点头:“没关系,那我等他做完。”

虽然这样的话,他晚上的墙绘又得画到凌晨三点了。

两人还没走到,骆明翰便听到了他的声音,把lily叫了进去,“让师傅回去吧,今天不按了。”

“啊?”lily和师傅都傻了。

“今天不舒服,先缓一缓。”

他说话的模样冷峻且不容置喙,lily跟师傅两人面面相觑,又共同看向门口的缪存。

缪存出声:“不舒服才更要按一按。”

他的声音让骆明翰的心里紧了一瞬,但面上却忽然发起了火:“我说了,不想按。”一字一缓地问lily:“还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