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怎么不说话?”

骆明翰说完了这件微不足道的事, 却发现缪存迟迟没有出声。静谧中,车窗忽然被降下。车子正行驶在高架上,俯瞰城市平原的上空中, 夜风席卷着灯火涌入, 一瞬间吹乱了缪存的头发。

“热?”

缪存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摇了摇头,只是反复拿他冰凉的手背贴着脸颊。骆明翰匆匆地瞥了一眼,发现他脸色烧着红,但眼神莫名很亮, 一种无法形容的笑从缪存的脸上渐渐浮起, 最后变成孩子气的、傻兮兮的模样。

他带着这种笑,专注地看着骆明翰:“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救了他, 没有后来了吗?”

骆明翰漫不经心地扶着方向盘:“后来就是他跟骆远鹤的事了。”

“你还见过他吗?”

“偶尔几次, 不多。”

“为什么不见他了。”缪存有点生气了。

“他都分不清我跟骆远鹤, 见他干什么?”

缪存理屈,小声抱怨:“……那你又没有告诉他, 你跟骆老师是两个人。”

“我给过他机会了,是他太笨了, ”骆明翰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低促地笑了一声,“我有时候会故意做跟骆远鹤相反的事, 说相反的话, 在油画布上乱涂乱画, 这他都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画画是最无聊的事, 要不然别画了, 我带你去游乐园吧。」

「你的透视画得好奇怪。」

「你不懂, 这是抽象立体派。」

「抽象和立体是两个派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一个派,毕加索就是代表人物。」

刚开始接触西方美术史的小小脑袋里大大的困惑。

「喂,我说骆远鹤是白痴,你同意吗?」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骂自己。」

「……」

「你觉得今天的我,跟昨天的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今天的我是不是更富有魅力。」

「我不知道,」指着画, 「我只知道你今天点的高光比昨天脏。」

「……」

缪存很想骂骆明翰一句无聊,但却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笑,哪怕咬着唇也亦如此。因为不能让骆明翰看出端倪,他只好趴到窗沿上,让风把他滚烫的脸吹得更红。

“别被吹感冒了。”骆明翰提醒,还对他上次的发烧心有余悸。

缪存问:“要是再见到,还会认出来吗?”

……算了,他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骆明翰笑了一声,果然否认,“他小时候长得很漂亮,现在应该已经长残了。”

缪存:“……”

“我说他长残,你生什么气?”

终于驶下高架,过收费口,转入大学城周边寂静的主干道。快凌晨三点了,路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车前灯破开夜色下弥漫的雾。骆明翰又看了缪存一眼,鼻尖和脸颊上蹭着未洗净的血痕,正因为他一句话而莫名不爽。

“你这样子……”骆明翰悠然而带点戏谑地说,将车缓缓靠边停下,“让我很想亲你。”

安全带滑开,他倾身过去,抚住缪存的脸:“我猜猜……是因为我夸他小时候好看,所以吃醋了?”

缪存被他指腹摩挲得痒,心里想,你还真是离谱。

“我保证,”骆明翰说着话,更低地凑近他,鼻尖与他的蹭着,说话间,唇瓣若有似无地相触,“他再漂亮,也一定都漂亮不过你。”

缪存闭上眼,路灯投下一斜道淡暖的光芒,正正好好轻笼在他苍白的眼皮上。骆明翰屏着呼吸看了短暂的一秒——那么美,他很想多看几眼,只是他的当务之急,……是要吻他。

他吮上缪存的唇。

缪存怪孩子气地想,他都不知道自己吻的是当年亲手救起的小孩。他教会他打架和如何变得更凶,但在他的吻下会缴械投降,软得如同连朵玫瑰花都摘不下。

“缘分这种东西就跟蜘蛛网一样,从哪里开始结起,从哪里断了,都没有原由,也没有必要去修补或者把握,”骆明翰逞凶得逞,静了会儿,才淡漠认真地说,“不是每一种相遇都会有始有终的。我知道他后来一直过得挺好的,这就够了。”

“他会感谢你的。”良久,缪存凝视着他,眼眸中流转着骆明翰读不懂的星光,“不仅仅是救了他的命,那句话也让他受益终身。”

骆明翰唇角勾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既然这么有用,那我顺便也教教你怎么对付坏人。”

·

骆明翰办事向来很有效率,当晚就把二十万打到了小姨卡上,保险起见,他还询问了对方是否想来这边动手术,他可以找人帮忙,但小姨一家显然都不是愿意给人添麻烦的,再三谢绝,骆明翰便牵线给他们介绍了昆明有名的专家,手术日期很快便排上了。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好像都不费吹灰之力,只是顺手打几次电话,聊几句天,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甚至连顿咖啡的时间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