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刚才还温存的浸透了餍足和惬意的身体如同被凝固住, 骆明翰以为自己幻听了,很轻的声音里带着迟疑:“你说什么?”

那是一种不敢声张的不敢置信,仿佛怕太大声了、太强烈了, 便会打碎什么美丽但脆弱的玻璃罩子。

缪存还在愕然、震惊和茫然中, 这些冲击交织成一片空白,让他在新年的第一天愣愣的

他以为……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梦到在这个属于骆远鹤的房间里,他和骆老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欢愉,带着痛。做梦不犯法,做梦也不违背道德,做梦不是背叛,他不能控制自己在梦里思念谁, 不思念谁。

但原来不是梦,只是对象不是骆老师,而是骆明翰。

缪存难以描述这一瞬间的感受。

失望吗?是有一点的,是“原来只是梦啊”的失望。

但现实很令他失望吗?也并没有。“原来是骆明翰啊, 我就说…… ”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骆远鹤十二岁那年的自画像便挂在墙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远远的, 目光和神情都很朦胧。

这种情绪里, 藏着他根本无法厘清的逻辑因果,缪存是个直接简单的人, 理不清,那就不理了。

“没有, 我还以为是骆老师, 吓了一跳。”他单纯又坦白地说, “但是发现是你, 又吓了一跳。”

骆明翰:“……你他妈跟我打哑谜呢?”

缪存觉得头痛,揉了揉太阳穴。

骆明翰等不到回答,干脆便支着胳膊撑起了上半身,深邃锐利的眼眸紧盯着他:“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是骆远鹤?”

缪存张了下唇,又吞回去了,眼睛轻轻地瞥下,“没有,我当然知道是你。”

昨夜的旖旎荡然无存,骆明翰忍着血脉里不安又激烈的突突汩动,勉强耐心说:“缪存,你不能连这种事都误会。”

缪存心里本来就很乱,骆明翰咄咄逼人,他耐心告罄,提高了点音量回:“我一睁眼看到就是骆老师的自画像,……我说了对不起了。”

骆明翰冷冷地睨着他:“你昨晚上自己过来的。”

“我喝多了,”缪存眨眨眼睛,察觉到骆明翰似乎比自己还生气,“迷路了而已……那你为倒是把我抱回去啊?”

骆明翰额角抽搐:“你自己主动亲我的,不让我走。”

“那你也可以把我抱回去再亲啊。”缪存觉得他好奇怪。也许喝醉了后的他,内心真的很想再亲近亲近骆老师吧,可是并不想在骆老师的房间里做这种事。骆明翰明明可以抱他回去的,又不抱,不抱吧,隔天还要生气。

搞不懂。

骆明翰被他噎了一下,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暗恋骆远鹤是吧?”

不等缪存回答,卷着被单下了床,露出被抠抓挠得红迹斑驳的后背。

骆母在楼下喊:“早就听到你们动静了,快起来吃长寿面!”

砰!回答她的是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过了会儿,浴室里传来花洒声。

缪存坐起身,他是初经人事,没有任何经验和心理准备,起身的瞬间牵引便起了剧烈的疼痛。脊背上冷汗刷的一下,他骤然倒吸了一口气,眼尾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太痛了,这种事怎么会这么痛?可恶的是,他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有没有爽到都不知道。

花了此生最长的时间慢吞吞地把双脚挪到了床下,这功夫骆明翰连澡就洗好了。他擦着头发出来,进过骆远鹤的卧室。房门洞开,但他冷着脸,一眼都没有看缪存,不知道缪存独自呆呆在床边坐了好久,才习惯了这种疼痛。

因为没有做任何措施,可能有撕裂伤。缪存冷静地心想,吃完早餐要出去买点药。

当什么狗屁同性恋,同性恋太痛了,他不想当了!

骆明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花两分钟吹干了头发。风筒声停了一会儿,响起脚步声,缪存以为他会过来帮自己,但脚步径直步向楼梯,一连串由近渐远的动静。

骆母看到就他一人下来,问:“妙妙呢?”

“在洗漱。”

“你怎么不陪他?”骆母忧心地往楼上探了探。

“没那么矫情。”

这可跟昨天截然不同。骆母心里了然:“好好的吵什么架呢,你比人家大这么多岁,还不知道多让一步?”

骆明翰根本懒得听这些道理。他窝着一肚子火,洗澡时的温水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越想越受不了。这种愤怒他跟自己妈说不着,潦草而不耐烦地安抚:“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走路也痛。

缪存走几步,扶着墙停一会儿,呼吸都喘了,眼尾沁出的湿意越来越多。根本不是哭,而是难以控制的活生生被疼出的眼泪。

他咬着唇,闭起眼时眼前阵阵发黑。去他妈的,一点都不疼。手从墙上撤开了,他挺直脊背,迈出正常的步幅,姿态松弛,只有指甲紧紧抠进了掌心,留下了深红色的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