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5/6页)

灯光旖旎昏暗,穿过走廊前往洗手间,听到有人闲聊:

“骆明翰内小情儿呢?来过了吗?怎么没看到?”

“没来吧,要真来了关映涛早蹿桌子上了。”

“吵架了?不是关映涛说的吗,要现场求婚。”

“你听他胡扯,我看骆少宁愿三十岁去死也不愿意三十岁结婚吧!”

“那他今晚上也够没面子的,被个小玩意儿放鸽子了,真行。”

“所以我才说要快点在十二点前找个借口溜了,否则过了十二点,这事儿真不好收场。”

骆明翰止住脚步,转身倚靠在墙上,从裤兜里摸出烟。都折了,扭扭曲曲的,他不嫌弃,垂眸点上,要命似的深深抽了一口。

再回去时,关映涛发现他忽然来劲儿了,别人来敬酒也不推挡了,二话不说来酒就喝,端起杯子仰脖饮尽,继而面不改色地迎接下一杯。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席上又重新热络起来,大家都聚过来,争先恐后地说:

“骆总,三十岁,最好的年龄才正开始!”

“有钱赚可一定得想着哥们儿几个!”

“年轻有为,未来可期!”

“祝骆总投资长青,你吃肉,我们嘛,跟着喝汤就行!”

“生日快乐,今晚上跟你提的项目你别忘了啊,回头跟你再约!”

碰杯声清脆连绵地响起,他们一个个喝得满面红光说得唾沫星子乱飞,骆明翰始终玩世不恭地笑着,来者不拒,只是眼里疲惫已极的红血丝渐渐骇人。

都什么畜生玩意儿。

心里不是没有不平衡的。比起这样的热闹,他更想要骆远鹤那样的生日,在异国他乡却并不孤独,会有人不远万里地奔赴于他,他可以收到一句简单的、不加条件的生日快乐,继而在很多年后,每当提起这个生日时,都还能垂下脸微微地笑上一笑。

而不是像他骆明翰,喝到烂醉如泥,等到第二天头痛欲裂地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昨晚上的人和鬼。

零点在这样空洞的喧闹中走过,骆明翰放下酒杯,内心平静。

是早已看到预兆,所以才能清醒着睁眼一直看着那把刀一点点一点点地落下来,最后不过是心里一痛。

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映涛讪讪地笑,心里骂了缪存五百次,骂了自己一千次,他就特么的不该多管闲事瞎起哄。现在好了,折了,翻车了。

蛋糕贵得要命,也好吃得要命,好几个姑娘都馋得想再来一块,骆明翰都给护住了。他留了很大一块,最漂亮的一块,要给缪存尝尝。因为缪存很喜欢吃甜品,这是家里厨师说的。

“婉婉,蛋糕你吃了吧。”骆明翰平静地说,神情落在浓厚的阴影中。

“啊…… ”婉婉想说自己在戒糖,关映涛一个胳膊肘怼过去。

骆明翰当没看到,笑了笑:“低糖的。”

婉婉拿刀子把它划拉到纸托盘里,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人都走干净了,骆明翰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最后一次试图联系缪存,在十二点二十三分。

缪存正坐在卢浮宫中庭的台阶上,骆远鹤遇到了熟人,正驻足寒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缪存,似乎怕他自己乱跑走丢。

缪存看那座青铜雕塑看得认真,一整天的参观下来,心情比阳光更透明。手机震动,这次他毫不犹豫地接起了。

画面里映出骆明翰的脸。

骆明翰显然易见地僵了一下,目光古怪而骇人地紧紧盯着缪存。

缪存看到他也吓了一跳,人在极度喜悦时果然会得意忘形,他都忘了骆远鹤就在十米处!刻意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骆老师看不到他的手机屏幕,才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觉得骆明翰的样子奇怪极了,往常的意气风发游刃有余统统不见,他看着很消沉颓废,眼眶很红,就连呼吸也像病了般沉滞。

仿佛有谁折磨了他许久。

骆明翰短促地笑了一下,仔仔细细地看着缪存很久。

画面映出他莫名有些心不在焉的脸,和身后的大型青铜塑像。

关映涛拉着婉婉坐得远远的,骆明翰哑声问:“怎么一直没联系我?”

“我说了今天很忙的。”

骆明翰勾了勾唇:“但我今天很想你。”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令人脸热,缪存有点慌,小声说:“你别乱说话。”

骆明翰更短促地笑了声,但却透着古怪,如同梦魇般。他用做梦般的语气,轻声嘲弄地问他:“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国外吗?旁边人又听不懂。你告诉我,是什么公司,让你实习到了法国,实习到了卢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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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会所时关映涛一直送着,手伸了一半想扶,但骆明翰谢绝了他,努力让自己步履沉稳,脊背绷得很直。

天上飘起了细雪,大约会是春天前的最后一场雪了。